傅梅儿给女儿起名净初,取义干净初始之意,“希望我的女儿不会像她娘一般,凄苦一生,人如其名历尽风霜。”
“皇甫净初……我们的女儿将来定会和她娘一般美丽聪明,让天下男子具拜倒于裙下。”皇甫清一脸憧憬的说道,似乎并不能读懂傅梅儿脸上的自嘲与悲怆。
傅梅儿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清醒而离开皇甫清,更没有离开酒肆回去晓春城,而是默默的选择留下来,却也不见有多少分开心,每日里格外的沉静,不是在房内照顾女儿,便是帮着皇甫清打理酒肆,待人接物和善得体,看不出太多的心绪和喜怒,反倒在殷城街巷间博得了一个贤惠端庄的美名。
这一日傅梅儿与往常一般照顾女儿睡下,便来到前厅帮忙在柜台上算账,几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走到酒肆内买酒,见到傅梅儿便笑嘻嘻的上前,一抱拳道:“三夫人今日怎么有空亲自看柜台?”这酒肆虽然不大,却是皇甫清精心经营的,十分雅致,颇得当地文人的喜爱,而皇甫清隐迹于此,只因自己行三对外人们便称呼傅梅儿为三夫人。
傅梅儿抚着算盘抬头看了看这几个男子均是生脸,心中虽然不解于他们的熟络态度,还是笑道:“女儿午睡,所以出来帮衬下,几位要什么酒?”
其中一个书生道:“三夫人端雅秀丽,却不知这掌柜的如何竟舍得这般使唤?唤作我可是舍不得的。”
傅梅儿听他言语轻狂,若是换作当年必然一掌打了下去,然而如今早已决心摒弃过去,彻头彻尾的做一个普通女子,哪怕被人言语调戏也宁可受些委屈,当下尴尬一笑,不作回应,另道:“几位客官不如先坐下,待会奴家命伙计前去招呼。”
那书生见傅梅儿面对自己的挑逗并没有明显的不悦,心下大喜,得寸进尺的道:“三夫人如此的人品实在不该委屈在此,在下虽然不才,到也算得上殷城的大户人家,总不致辱没了夫人……”
傅梅儿这些年来纵然将心性磨得再好,听了他这番言语也没办法心平气和的,面色一沉,宛若一朵冰花,寒意透骨却依旧美丽高洁,即便是一身粗布的衣衫也无法掩映那与生俱来的华美,“客官今日奴家不想做各位的生意了。”
话语一出,整个酒肆不由得安静下来,素来温和的老板娘今日竟然逐客,不得不令大家一愣。
“三夫人这是在赶人吗?”男子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引得跟随他一同前来的伙伴也是大笑起来,恍惚为这个恼羞成怒的女子感到可笑。
傅梅儿神色已恢复如常,只作他们并不存在,继续低下头去算账。
那男子忽然隔着柜台,将手无礼嘚嘚搭在了傅梅儿肩膀之上,“三夫人……”
话音未落,那男子哎呦一声已被傅梅儿反手按在了柜台之上,含笑道:“这位客官你喊奴家做什么?”
一瞬间的变化使得整个酒肆就像被定格一般,所有的人都傻住了,平日里风一吹便倒的女子竟然一手便能按住一个大男人?
然而傅梅儿忽然面色一僵,腾地一下放开了手下的男子,冷着脸道:“这种玩笑我不觉的好笑。”说着转身往房里走去,一眼瞥见站在门口的皇甫清,哼了一声,“连你也跟他一起作弄我?”
皇甫清苦笑道:“梅儿我只是看你这些日子太闷了,怕你闷坏了,才……才……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敞开心扉的对我?”
傅梅儿走回里院,不看身后尾随的一干人,淡淡道:“我如今都已留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即便留在身边,不过是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他自然不会开心了,小师妹有些事情是该放下了,否则你要这么行尸走肉般的过完下半辈子吗?”方才出言调戏傅梅儿的那个男子忽然低沉了嗓音说道,竟似不是同一个人发出的。
不说还好,只见傅梅儿回身过来,冷笑道:“所以呢?我便要让你当中乔装了来调戏?”
那男子一抬手自面上一抹,露出了另外的一张面容来,却是清俊如玉,眉目如画的南雪衣,“我不过是想看看我的小师妹是否真的弃刀江湖,温雅端庄起来了。”说着竟然开怀笑了起来。
傅梅儿看了看其他的人,自然都是南雪衣的手下,不由得面容一阵红一阵白,这个南雪衣以往便是嘻嘻哈哈,不曾想那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么一副脾气,连见面也要用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怎么你爹和你娘的恩怨解清了?你也有空满处跑了?”
南雪衣笑了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皇甫清道:“哪里清的了,不是冤家不聚头。”
若非太过了解南雪衣,傅梅儿着实不相信这是做儿子说父母的话,再看旁边的皇甫清,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本想也跟着笑一笑,却在触碰了皇甫清的面容后,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原来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亲密无间如斯,却依旧心中隔阂着什么,甚至让她不仅怀念起神志不清的那段日子了。
“小师妹我今日来,除了想来看看你,还有……”南雪衣故意迈着关子不往下说去。
“还有什么?”傅梅儿有些不耐烦道,却听到房内皇甫净初的哭声,”我女儿醒了,失陪了。“说着扭身回房,抱了净初复又走了出来。
南雪衣望着傅梅儿怀中雪团般的小婴孩,黑眸闪过一丝光芒,晶亮晶亮的光芒,转而又黯淡了下去,极尽的暗淡,随即尬笑着说道:“好可爱的孩子,长大了准是个美人。”
傅梅儿虽然心中还在气恼,但是听到他夸奖自己女儿,也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扶着女儿柔软的身躯,指着南雪衣道:“初儿叫叔叔……”
小小的婴孩还未到牙牙学语的年纪,听言也不过转了转漆黑如墨的眸子,并不理会,反倒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