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程落绮就带了一队仆还有从找平坦的路往悬崖下行进,晨风在前面带路。程落绮旧伤未好,昨夜又未能安睡,加上心有忧虑,脸色很是不好。而晨风却面色平静,一边用眼神安慰着百里诗怡,一边骑马前行。
虽然是夏季,黎明之际依然有些微凉。感受到周身一阵寒意,南风夜慢慢醒了过来。他环肩搓了搓双臂觉得暖和了些,看了看旁边睡着的羽瞳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听着远处渐渐接近的马蹄声,羽瞳慢慢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南风夜微笑着看着她,她不知所以地眨了眨眼也回以微笑,说,“皇上,王爷马上就来接我们,您受苦啦。”
南风夜浑然不知昨夜发生的事情,挠了挠头道:“你怎么知道落绮马上会来?”
羽瞳笑笑,“我已听到马蹄声了,定是王爷来接我们了。”
南风夜屏息倾听良久,摇了摇头道:“圣使真是好听觉,朕什么都没听到啊。”
羽瞳狡黠地笑了笑道:“自然因为羽瞳是妖。皇上再仔细听听?”
南风夜又满脸认真地仔细听着,忽然他眼睛一亮,拍拍羽瞳的手,“朕也听到了!”他一激动刚想要站起来,忘记了自己的脚伤,“哎呦”一声又坐在了地下。
羽瞳忍俊不禁“噗嗤”地笑出了声。站起来朝他伸出手。南风夜一边不满道“不许笑”一边拉着她的手忍痛站了起来。
程落绮等人到了山洞前急忙跳下马,一群人跪倒在地,齐声道:“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皇上平安实乃大幸!”
“都起来吧,不要搞得好像朕缺了胳膊断了腿一样。朕没事,多亏了圣使,都随朕回营地用早膳吧!”
羽瞳扶着南风夜,若无其事地往外走。所有的人都在看她,有的恶毒,有的妒忌,有的惊奇,她经过那些人身边的时候冷冷地扬了扬唇角,唯独抬眼对上百里诗怡的眼神,带着些许得意和凶狠。
百里诗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挪开了眼神。
程落绮眯了眯眼,神色凝重,看了她一眼,跟上去问:“皇上脚扭伤了?”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
一行人拥簇着南风夜把他送到软轿里。为了赶路方便,前来营救时他们只备了一顶软轿,是给南风夜准备的,至于圣使,为他牵了一匹马人们已觉得是不错的待遇了。南风夜掀开帘子看了看羽瞳,又看了看百里诗怡,不咸不淡地笑了笑道:“圣使看护了朕一夜,想必已是疲惫至极,赐他与朕同乘吧。”
在场的人都愣了愣,心知不妥却不敢在这种时候有微词。程落绮目光闪烁,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羽瞳。
羽瞳偷偷咽了咽口水瞟了一眼程落绮,忙开口道:“能为皇上鞍前马后乃臣之荣幸,何来疲惫一说。如此恩赐不合理法,臣惶恐难应,还请皇上准许臣骑马回营便是。”
南风夜眨了眨眼,收了笑容,“那便如圣使所愿罢。”
“谢皇上。”羽瞳回了个虚礼,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夜在程落绮哪里怕是说不清道不明了,他忌讳小皇帝与她这个妖物扯上关系,偏偏小皇帝现在对她又百般照顾,这二人都不好得罪,真是棘手的很。
是要赶快想法子把那珠子偷出来完成与程落绮的交易,早日离开皇宫罢。若是因为她把人界重地卷入妖界之争,那真是造了大孽。小皇帝是个好人,就算为了他也该还皇宫一个安宁。羽瞳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下定了决心。
此时程落绮走在最前领路,然后是百里诗怡和晨风,后面是几个随从,一个牵着羽瞳的马,另外几个护在身后。百里诗怡转头看了看她,神色复杂。羽瞳也不怕她,挑衅似的与她对视。晨风顺着百里诗怡的目光望过去,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瞥到晨风那一笑,羽瞳却是心下一慌,敛了目光垂下头去。那人身份高贵,竟——甘心做妖猎的男宠?要说是因为爱,说出来谁都不信,他是为了什么目的,潜伏在妖猎四大家族之一的百里家?
想及此,羽瞳叹了口气。这些事,她想知道,也不想知道。随意猜度这些大人物的目的,可是危及性命之事。晨风虽从未露出过杀她之意,却又怎知他不是在以她为饵,撒下一张暗网,等待着猎食者的接近?昨夜若不是因为幽冥谷主正在凌虐自己放松了警惕,又岂会轻易为晨风所重伤?
不得不说,经过昨夜一事,比起幽冥谷主来,羽瞳对这位看似温和的晨风城主更多一些敬畏。
他能够坦然的在一群妖猎中潜伏近乎一年而不被发觉。
他能够从说一不二的幽冥谷主手中救下奄奄一息的自己。
连慕云哥哥和程落绮此前都没有发觉晨风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单凭这些,羽瞳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正走神,程落绮骑马靠了过来。“圣使大人。”
羽瞳回过神来,扭头看他,“何事?”
程落绮善意地笑笑,并不看她,目光向前,低低道:“圣使大人此番救了皇上一命,可谓大出风头,不止朝廷,整个宫中怕是都在盯着你。”
羽瞳皱了皱眉:“多谢小王爷提醒,朝堂之上视臣为眼中钉之人不少,”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程落绮,“微臣以为只要做好分内之事便好。”程落绮不会听不懂这话里的话。这朝堂之上与她仇怨最大的可不就是你程落绮?如今她在宫中做事规矩,你程落绮又能将我如何?
程落绮缓缓地转过头来,与她对视片刻,脸上的笑意晕开,“圣使聪慧,本王甚慰。你立了大功,是该好好奖赏一番。朝堂之上自有皇上与本王维持秩序,圣使能这么想本王便放心了。”
羽瞳轻挑嘴角,点了点头,未再接话。与此人说话实在太累了。
程落绮也点头致意,夹了夹马肚子,走到前面去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羽瞳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小心翼翼,像是怕惊到谁。
颠簸一路终于回到营地,看到皇上和圣使大人双双平安归来,大臣下人们都是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拥簇着他们回了营帐之中。虽然免不了一番虚情假意的你来我往,但总算是平安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自己的帐子里只有侍女风澜,羽瞳长出一口气,进门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往床边走去。
风澜早就听说自家主人和皇上平安归来了,但是刚刚的场合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去迎接?她只能在营帐里心急火燎地等着,不停地走来走去。听到门前有动静她急忙候在门前,几乎要跳起来。经过了昨夜一整夜的担惊受怕她没有哭,现在心放回了肚子里,她忽然不停地抹起了眼泪,怎么都收不住。
羽瞳有些感慨。这么多人挤着微笑躬身来迎,而真正为她担心的反而是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羽瞳拿出随身的手帕地给她,夸张地活动了几下四肢,沉声说,“哭什么,瞧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呢。”
风澜被她有些滑稽的动作逗笑了,接过手帕擦干了眼泪。圣使大人既已平安归来,她就应该立刻回归最好的状态好生伺候才是,哪里还有时间容她哭哭啼啼。风澜平定了心绪福了福身微笑道,“奴婢这就去给大人准备热水洗澡,再吩咐膳房送些点心过来。”
羽瞳颔首,应了声“恩,去吧。”看着少女眼周犹有泪痕,她怔了怔。她何德何能让一个人类对她付出如此真心呢?这样想着,不知怎的就有些歉疚,又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