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芳再也不想这些痛苦无解的难题,她倒上一杯开水,等一会儿水凉些,她要一饮而尽。
冷向阳的手机响了。
“是爸爸吗?”
“对。儿子,你在哪儿?”冷向阳听出是儿子冷光的声音。
“我在家。”
“你从加拿大回来了?”
“对。我们放假了,我听妈妈说,你不要我们了?你又给我找一个小妈,真的吗?”
“儿子,别听她胡说,你回来了,我要见你,爸爸好想你。”
“妈妈说不让你见,等一会儿,我就要跟大舅去苏杭玩儿。”
“下午的飞机,对吗?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回去。”此时,什么力量也不能阻止他与儿子见面,他只想马上见到儿子,别的都置之不顾。
很快,冷向阳就来到曾经给他许多温暖的家。他没有钥匙,只好按可视门铃。
易会荣前来开门。
“你是谁?上我家来干什么?”
“我要见见儿子。”
“我不认识你!赶快走开,否则,我就报警!你不要来骚扰我们母子的生活!”
“会荣,让我见儿子一面,说几句话就走,好吗?”
易会荣无动于衷。
“快把门打开。”
“这里不是你的家,你还记着有一个儿子?”
这时,冷光闻声出来,他毫不客气地把母亲拉到一边,然后,把门打开。
冷向阳大步进门,有些激动地上前把儿子紧紧抱住,口中道:“我的儿子!”
他又长高长胖了。
经过这么多事,使他感到人间亲情最重,别的事再也不重要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儿子,你长高了。”
“爸爸,你变老了。”
冷向阳松开双臂,认真地端详着已经长大,明白事理的儿子。
易会荣站在一边,眼中闪着泪花,这原本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啊。
父子手拉手,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儿子,加拿大的生活习惯吗?”
“习惯。”
“英语也讲得不错吧?”
“在外面全讲英语,只有回到二舅家时,才讲汉语。那里的华人也不少。”
“你回来了,我真高兴,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加拿大看你!”
冷光对站在一边脉脉含情的母亲说:“妈妈,你上楼去吧,我要与父亲好好谈谈,可以吗?”
易会荣点点头,向楼上走去。
儿子回来,她愁云尽散,儿子对她提出任何要求,她都可以无条件地答应,这个世界上,真正使她牵挂的,只剩儿子一人。
两个人看着易会荣慢慢上楼。
然后,两个男人开始谈话。
“爸爸,你爱我吗?”
“当然。”
“你爱妈妈吗?”
“你刚回来,先不谈这事,你还小,别管大人之间的事。”
“我回来就是要谈这事情,我也不小了,已经是一个大人。”
“她们对你说些什么?让你来当说客?”
“她们对我讲了许多,可我不相信,我认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我一直在心中想,将来我要学业有成,干一番像您这样的事业。”
“好儿子,有志气,古人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
“爸爸,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失去妈妈,你们好好过,不离婚,好吗?”
“小光,有些事你还不懂,等再过几年,你回来时,我再对你说。”
“我不回来了,将来我就在加拿大定居,把你们两个人接到那边去住,安度晚年。”
“你有这个孝心,我真高兴。”
“爸爸,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要与妈妈离婚?你们已经分居,对吗?我都这么大了,你为什么离婚?我姥姥常说:衣服是新的好,人是旧的好。你在外面有情人,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一定要与她结婚?你为了表示对她的忠贞吗?你太冲动了!”
冷向阳没有料到,儿子说出这么多成熟的大人话来。他心中一愣,孩子真的大了,儿别三日,也得刮目相看。
冷向阳抬起头,认真地端详起儿子的脸。
“走,我领你出去转转。北水变化也挺大,我们边走边聊。”
“不,昨天晚上,妈妈已经领我转过了,我下午还要去杭州,我很忙,还有许多同学没见面呢!”
“日程安排的那么紧?比领导干部还忙?”
“爸爸,我今天坦诚地对你讲,我不想看见你抛弃妈妈,她对你不错,她又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你应该知足,我们之所以有今天,这个令人羡慕的家庭,大多是我妈和我姥家的功劳,你为这个家做的并不多,我也是由姥姥一手带大,实际上,你对这个家及我的贡献只是一个基因。”
冷向阳对儿子讲出的话,深感吃惊。他没有料到,姥家对他灌输的东西这么多。
“爸爸,你如果真的抛弃母亲,与外面的女人结婚,我就与你绝交,断绝父子关系!”
冷向阳此时方知,儿子在与他谈判,并不是简单的父子会面。
“冷光,你告诉我,这是谁教你说的话?”
“我自己,我这么大了,还用别人教?你这样做太过分,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我这个儿子!”
“冷光,我不希望你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我是你爸爸!”
“人生来就是平等的,不要用三纲五常的东西压我,只要你做错了事,谁都有权利维护正义。”
“你出息了,出国后大有长进啊!”
“我出去也没花你一分钱,是二舅把我带大,他是我的监护人。”
“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再隐瞒我的感情,今天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谈吧。”
“这正是我希望的。”
“我与你母亲已没有感情可言,没有感情的婚姻最痛苦,我外面曾有过女朋友,但我不能娶她。”
“为什么?”
“等以后你就明白,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婚姻法》也有明确的规定,夫妻双方感情确实破裂,可以离婚。”
“我妈妈还爱你。”
“她爱我,就不会干出那种狠毒的事,我曾被诬告坐牢,都是她与你舅一手策划的。”
“有这种事?”
“不信你可以调查,她太狠,也伤透了我的心,这个家,如果不是因为你回来,我不会进这个门。”
“她们为什么要这样?”
“她们要把我整死,在狱中,她们还买通无期徒刑的犯人要杀死我,我们父子险些不能见面,我问你,世上有这么狠毒的妻子吗?”
“也许我妈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不默许,别人敢干吗?她们一定在一起研究好久,太狠毒了,我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爸爸,既然你平安出来,你就原谅她们吧,他们也许是吓唬你,为了你好。”
“为我好?派人杀我也是为我好?你要不是我儿子,我怎么相信你也说出这种话?别人决不会相信她们的所为,太冷酷无情了!她使我伤透了心,我一定要跟她离婚,这场马拉松似的离婚战,也应该结束了!”
“爸爸,你真的要与我妈离婚?”
“对。”
“那我支持你,可为了未来的利益,我还是要与你断绝父子关系,请你理解我。”
“为什么?我可以供你大学毕业!”
“不!你不明白,你的势力范围太小,不及我姥家的九牛一毛,我要与母亲站在一个战壕里。”
“你也成了势利小人?”
“可以这么说。”
“这我没有想到。”
“凭你以前处事的精明,你应该想到,人都在变。”
“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那我们的父子见面也就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你撵我走?”
“你不是不愿意在这个家呆下去吗?”
冷向阳因为儿子的冷酷无情感到吃惊,他小小年纪,为什么也变得这么快?
冷向阳愤怒地站起来。他转头发现,易会荣正得意地向他走来。
一定是她导演的,否则,单纯的儿子不会这么做。
“冷向阳,你要走吗?我送你!”
“易会荣,你真会哄一个不明事理的孩子!我们的事与儿子没有任何关系。”
“我也没有说什么呀?我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是小孩子。已经会独立思考问题,能够明辨是非了!”
“你们在演双簧?”
“你不要生气,你很忙,我知道你要东山再起,为了一个女人,你也得争口气,再活出一个样子来,你如果还需要我们易家的帮助,看在昔日我们夫妻的份上,我还可以帮助你。”
“不必!”
冷向阳转身向门外走去。
易会荣又问:“你还要不要我签字离婚?”
“当然要!现在就给我!”
“休想!二十年以后,再说吧!”
“易会荣,我真佩服你!”
“你佩服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心领了,不送,再见!”
冷向阳气愤地开门出去。
冷光看见父亲走远,才转头问母亲:“妈,你与我大舅讲的都是真的吗?”
“傻孩子,妈啥时候骗过你?他人太狠了,以后你就当没有他这个人算了!”
“你要再给我找一个爸爸?”
“不!妈要保持贞节,从一而终,我要一直把你带大,让你成家立业,妈就满足了。”
“我们家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命中注定。”
“妈,我真担心……”
“担心什么?快点儿吃饭吧,下午去杭州,开心玩儿,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你回来就要开心,过好每一天。”
“可我……”
“你不要再想那事了,走,我们去你姥家,从她那儿吃点儿饭,直接去机场,我跟你在一起,还有啥不开心的?”
“妈,以前我背过一首诗: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以身相许!至今才有点儿明白它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