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若蝶沉眉轻叹,“你身上有伤啊——还喝那么多酒。”
回头,她让勇儿取来无影针,要给他扎针导酒。
白玉楼微微挥手拦住,有些些小孩子的任性,“不用了,就让我难得糊涂一回吧。你也累了,还不歇息。”说着他安然的合上眼睛,幽幽的说:“醉了真好,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若儿——若儿——真想一辈子都这样叫你——真想你就是我的妻子--真好——若儿——”
若蝶想要起身去拿醒酒汤给他喝。她刚一动,他连忙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呓语着,“若儿,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若蝶再一次轻叹,伸手缓缓的拂过他紧蹙的眉头。“白大哥,你睡吧,安心的睡吧,小蝶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的。不管你心里有什么纠结,小蝶都不会离开你,小蝶会一直做你的知己,绝不会背弃你。”
在若蝶柔声细语的安抚下,白玉楼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他很快便跌进了最美的梦想。
在梦中,他自己当了新郎,而他的新娘就是心心念念的若儿。
若儿,你是否明白?我这一片偌大的透析水身,是借着云神的仙界只为等待与守候;等着妳那痴心托梦的化身前来,守候妳那身柳情的缠绵厮衷。
这期间我们一同走过在这人间里的岁月禁锢,也许正意指着我们拥有着一种无法预知前世的违命赎罪?如今却让妳我前世枷锁的无奈化身,违其所愿地来到这个无常人间.
若蝶感觉累极了,却是一丝睡意都没有。
她静静地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在梦里微笑的白玉楼。
那张更胜五陵少年的脸庞,因为饮酒而浮现几分晕红,更显得沉稳而俊美。
这张英俊的脸庞,是在哪里见过呢?是在前世么?
在白玉楼和徐家三兄弟把酒言欢的时候,其实她也没有闲着。
她不动声色的向暗夜宫的丫头家仆打听到近日来确实有个女子被少宫主徐浩庭带了回来,但是,她现在在何处,她也是不好追问。
这个暗夜宫那么大,防卫那么严谨,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去找李心怡。
“这个暗夜宫水深得很啊——”她靠在床头,低头冥想,她心里对李心怡的愧疚越来越多。
尽管,李清羽的家人不是被魑魅杀死的,但是一想到她是李清羽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心里就像吹过了一阵清凉的风,直哆嗦。
“魑魅——上官静儿,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竟然是一个人。到底是谁在暗中给上官静儿下药,是谁在暗中控制魑魅?会是曹正淳么?倘若是曹正淳,上官静儿又怎么会被魏王的义子逼婚?曹正淳不是和魏王走得很近么?
我到底又是谁呢?肖若蝶,还是上官静儿,或者是魑魅?也许我谁也不是,我只是我纷纷扬扬的想象中一个虚幻的角色。
我到底在哪里?我又停在了哪里?清羽,无名,大将军李清羽,我到底更爱哪一个?哪一个又是真正的爱着我?”她烦恼的抬起头来,窗外一弯新月,像开放在幽蓝的夜空中的菊花瓣,又好像一朵白色梨花,宁静地开放在浅蓝色的天空中。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羽,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你——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哥——我也好想你好爱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要好好的!你们好好的,我的心才不会痛。你们一定要为了我好好的——”
闭上眼,月光像飞花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像是谁的回忆,突然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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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楼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他醒来了,感觉浑身百骸舒畅,胸前的伤处竟然传来清凉的感觉。
他猛地坐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睛落在了坐在铜镜前正在梳妆的若蝶身上。
若蝶从镜中看到他醒了,朝他微微一笑。
随即,回头,起身过来,坐到床头,尔雅的问道:“好些了么?真是难为你了。”
白玉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温和的表情不复存在,“你用玄女神功给我疗伤?你的身子那么弱,你把自己护体的内功都给了我,你又要用什么护住你自己?”
若蝶眉心微微一紧,很快眼眸已是平静如常。“谁说我把玄女神功全都送人了?是,用玄女神功给人疗伤是要消耗一些真元,但是,你可知道,上官静儿这个身子里的内功恐怕不止两个甲子。所以呢,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把它消耗殆尽。
怎么的来说,我也要给我自己留下一点。尽管,我不想出人头地,做什么一流大侠,但是至少我要有能力保护好我自己,让我不再成为你们任何人的软弱,白大哥,你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
白玉楼怜惜的松开她的手,无奈的叹息。
若蝶蹙眉轻轻抚摸被他握过的玉碗,苦笑一下,“你们这些臭男人怎么就不知道轻一点,很痛的呀,你知不知道。”
白玉楼连忙去看她的手腕,刚刚被自己紧握的地方,居然绯红一片。
他的心像是给针扎过一样,心疼极了。
外面传来勇儿的声音,“老爷,夫人,暗夜宫的三位宫主来了,正在外面等着觐见。”
若蝶温婉的伺候白玉楼穿上华美的官袍,在铜镜前,仔细的将他的一头青丝梳理柔顺,绾如白玉冠中。
“若儿——”白玉楼深情款款的凝望着她,轻轻地握着她纤纤玉手,唇边的一抹笑容静静地,就像雪原上一朵青莲。
“羽——”若蝶一时失神,几乎喊了出来。
尽管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可是,他还是从她的口型中看出来了,她在喊她心爱的羽。
他的眼眸变得冰凉,期许的说着;“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夫人。”
“是——”她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看不出悲喜,只是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随着他打开。房门去了外边。
外面,徐家三兄弟正在恭候。
寒暄几句,又开始吃宴席。
白玉楼和若蝶坐在上首,徐家三兄弟分别落座在两边。
旁边的丫头,家仆不计其数,却都是凭着呼吸,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李环他们也被暗夜宫的人拉去外间的席面吃酒。
徐家三兄弟频频举杯给白玉楼敬酒。白玉楼一面推说昨夜酒醉失礼,实在不敢再多喝,一面还是很豪爽的与徐家兄弟喝了数杯。
若蝶也被灌了几杯酒,此刻的她秀面桃花,美得惊心动魄。她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将徐家三兄弟的眼睛死死地吸引着。
徐虎笑道:“恩府真是好福气,娶得如此娇妻美眷,比神仙还要快活。
白玉楼抱拳笑道:“哥哥真是说到小弟心里去了。有此娇妻相伴,就是不做官也是无憾。”
若蝶唇边一抹浅笑,不动声色的撩开一直搭在前额的刘海,露出额头上一块猩红胎记。那块胎记,就像完美的和氏璧上一块耀眼的瑕疵。
徐虎几人看了,尽管心里错愕,惋惜,也是很快如常。
酒足饭饱之后,白玉楼握着若蝶的手向徐家三兄弟辞行,“请哥哥们见谅,小弟在贵宫叨扰一天一夜,心里甚是不安,现已酒足饭饱,我等该告辞了。”
徐家三兄弟勉强挽留,只是白玉楼去意已定,他们也是不好强留,只好打了一个仪仗,径直送他们到了长阳渡口,上了楼船。
徐家三兄弟刚刚才离开,白玉楼扶着船栏杆又开始呕吐起来。
“白大哥——”若蝶端来茶水给他漱口。
白玉楼俊面上泛着点点红晕,笑容有些羞涩,“让你见笑了。”
“难为你了,你原本不宜多饮酒。”她的笑容就像月光一样皎洁。
他一时失了神,伸手,用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拂上她的脸颊,轻声的唤着,“若儿——真想一直这样看着你——一辈子-”
“少主——”云义在一边躬身说着:“下一步我们该怎样做?”
“暗夜宫防卫相当严谨,昨晚,你们一定没有多少收获吧?”若蝶恬静的笑着。
云海在一边说:“既然知道了心怡姑娘就在暗夜宫,少主大可以直接找徐家三兄弟要人。倘若他们不肯把心怡姑娘交出来,我们把暗夜宫灭了就是。”
若蝶胸有成竹的笑道:“哎呀,你这些个男人就只知道打打杀杀,要灭他暗夜宫,不难——
可是,暗夜宫所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恐怕不好收场。
目前,朝廷局势不稳,有些人巴不得出什么乱子,好来个浑水摸鱼,火上浇油。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不是被套进了别人事先给我们设好的圈套中。
自投罗网,有的时候还要看值不值得。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把麻烦揽到我们聚贤庄。
再说了,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要回心怡妹妹,并不想和暗夜宫翻脸,唯今之计,只能智取——他小小暗夜宫还不值得我和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