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少主全心将息,可保十年安然无恙。倘若一直这样折腾,三五年就——”赛先生有些惶恐。
“十年,虽短,可是足够我好好的去爱去被爱,还可以为他生儿育女,就算他日我去了,还留有我的一点血脉,可以喊他爹爹,喊你舅舅,喊你们这些人叔叔伯伯,要是只有三五年,小孩儿还是不要算了,免得我伤心。
我一旦走了,就让我把有关我的回忆全部都带走,干干净净——一丝不留——”若蝶凝望着上官云霄,声音冷然地说着。
“静儿——”云霄挣扎着从床上下来。
林眉儿惊呼着上前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若蝶回眸看着他。
她的眼睛倒映他的眸底,幽静澄澈,冷静绝美,他从这几乎令人发狂的冷静中看到了她的决绝。
有种绝望的感觉从天而降,他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身子摇摇欲坠。
“看着我难过,你满意了吧?”若蝶突然轻笑一声,无奈的上前扶他。“我舍不得你,更舍不得他,可是,你们不要逼我,好吗?
我只有一个,我守在他身边就不能在你身边,我把聚贤庄中流砥柱全部调回到你身边,可是,那么多人依然不能护你周全,你说你到底要让我怎样做才好?
干脆,你用凌云剑一剑将我劈开,然后你一半,他一半,是否只有这样,你才能稍微消停一下?
上官云霄——你干脆把我劈开吧——”
云霄的脸苍白的惊人,似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他看着她,嘴唇苍白的颤抖,眼底仿佛有乌溜溜的黑洞,淌着即将凝固的血。
“都怪我---都是因为我呀——”林眉儿扑上前来,几乎要给若蝶跪下来,“是我害了他,是我!是我!我才是罪魁祸首——”
“嫂子——"若蝶大力扶着林眉儿,“其实不关你的事。老爹这样做,无非是想给哥哥免除禁咒。聚贤庄自两百年前太祖公建庄以来,凡是和皇家官家扯上关系的上官家的儿男好似都没有落得个好下场。
爹爹是怕呀——怕上官家唯一的一点血脉也重蹈覆辙。
当初为了保全哥哥,爹爹不惜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向火坑,现在,还是为了保全哥哥,他忍痛放疯狗咬哥哥,还将哥哥逐出上官家族。爹爹那样做,无非是想保全他的孩子,保全上官家唯一的血脉。
我一直都相信,相信天下的父亲,没有一个舍得害自己儿女的。
老爹那样做也是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太多的无可奈何。
我不气爹爹狠心,我气的是上官云霄竟然愚蠢到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让那些发狂的疯狗撕咬——
要不是云儿扑上来护他,他是不是要等到那些疯狗将他撕裂才肯反抗?”
若蝶无奈的看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李清羽,苦笑道:“这下好了,你不仅逼得我逆天而行,还把你妹夫的心也伤了,现在,你可满意了?我曾经说过,你好我才会幸福,你不好,我和他的幸福会打折扣的!
你口口声声说要永远守护我的幸福,你就是这样子守护我的幸福的?
你真的是一个蠢蛋,鸟蛋,乌龟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赛华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若蝶立刻瞪着他,气呼呼的问道:“先生,你笑什么?”
赛华佗低吟着,“小老儿在笑少主和少庄主都是口是心非的人。上一次,少庄主得知少主你在京城所发生的事情之后,真是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马上把你抓回来痛打八十大板。”
若蝶忽的一下,面色绯红,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呀,还说呢,我都怕了他了!那一次,先生不在聚贤庄吧?”
赛华佗微微颔首,“小老儿正好回昆仑山闭关修炼,不曾知道少庄主中毒一事。”
“哎——先生能掐会算,怎会不知道他中毒一事?你之所以不现身,还不是因为早料到他自然会有惊无险。
先生身上仙气逼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常理说,哥哥这样的小辈,实难请出你这样的高人来镇守聚贤庄。不知道先生后面的那个人是谁?”若蝶淡淡地说着。
赛华佗拱手道:“不敢欺瞒少主,小老儿出山辅助少庄主确实是受人之托。不过,小老儿跟随少庄主这些年,也是非常钦佩少庄主的所作所为,心甘情愿的为少庄主赴汤蹈火。”
若蝶稽首道:“多谢先生一直在聚贤庄竭尽全力辅佐家兄,先生一直是家兄的文胆智囊,倘若没有先生,聚贤庄肯定不会有现在这样强大。谢谢先生——”
赛华佗恭敬地说道:“少主客气了,小老儿哪有那样大的本事?并非小老儿谦虚,小老儿在聚贤庄这些年除了给庄里的兄弟们看病疗伤之外,还真的是没有做过什么事情。
聚贤庄之所以有今天的强盛,全靠少庄主率领全庄的兄弟竭尽全力的打拼。
这些年,少庄主为了聚贤庄确实是异常的辛苦,聚贤庄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委实不易啊——”
“是啊,这些年,竟然把一个热血小伙折磨成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你们这些长辈看在眼里,心里是否有些心疼?算了——”若蝶烦恼的摆摆手。
“如果是我,我肯定逃了。凭什么要把那么大的家业生生塞给我啊?谁喜欢谁拿去就是了。两袖清风,倒落得个自在,潇洒。”
“可是,少主现在不也是扛起了如此大的家业?少主可觉得有些委屈?”赛华佗笑问。
“怎么会不委屈?”若蝶无奈的嚷嚷着,“还不是不想看他那么辛苦,否则,我才懒得管——我再一次羡慕猪——可以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操心。”
“小姐——猪喂肥了,可是要被屠宰的——”蓝儿捧着药碗笑着走进来。
“反正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要宰就宰了,大不了二十年以后再当一头猪。”若蝶接过蓝儿手里的药碗坐在了云霄的床头。
云霄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有些凄微,像是被湿露沾湿花瓣的夕颜,更像天边那道薄而弯的月光,冷若秋霜。
“上官云霄,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若蝶垂眸,低笑,白玉般的手指握着勺子轻轻的搅动着汤药。
“要是还有下一次,我情愿死——”云霄冷澈透骨的一句话刺得她的心突突的痛着,仿佛有一根根银针在太阳穴上狠狠地扎了一下,惊得她手里的药碗顷刻之间翻倒在床上。
她跳了起来。
她忽然轻声的笑了起来,“你和他若是敢死,我肖若蝶就是上天入地,灰飞烟灭,我也要把你们抓回来——
就是把天捅破一个巨大的窟窿,就是将三界颠倒,六道焚灭,我也要把你们抓回来——
不要逼我——渡厄大师曾断言,我是一个可以将世界颠覆的魔女,我若是妄自动了杀念,天地乾坤都会被我搅得天翻地覆——
你们最好不要逼我——”她的笑容越发的清浅了,总像是在乌云后头的毛月亮,即使清辉落下,也是隐晦而淡漠的。
她的话一字一句的钻入李清羽的耳中,像无数灰色的小虫子杂乱的拍打着翅膀,在他耳中嗡嗡地噪杂着,吵得他头昏眼花。
“若是舍不得我受折磨,那么就给我好好的!”若蝶黯然的站起来,眼睛淡淡的扫过静立在一边的青龙堂堂主和紫电,还有云铁他们六个影卫。
“青龙堂堂主,紫电堂堂主,云博.云云.云天.云铁.云血.云丹,聚贤庄两大总堂堂主和六大影卫,几日前,本座离开聚贤庄之时曾再三交待,一定要给我护好他,可是,你们竟然让他伤得那么重,你们简直是渎职——
不要给我讲什么原因。聚贤庄,十二影卫只受一个人的调遣,那个人应该是我!除了我,谁你命令,你们都可以违抗不尊——其中包括我哥哥上官云霄的命令!
所以,你们应当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负责——”
若蝶冷冷的看着那些羞愧的低下头去的影卫,淡淡的说道:“每人杖责三十,云海.云心.云苍.代替本座执行庄规——
云铁云博,你们两个给本座听好了,从此之后,你们若胆敢再离开他半步,格杀勿论——连坐三族——都给本座听明白了——”
“静儿——”云霄沉痛的唤着。
“我倾心的爱着你们,所以我才能克服绝情刀的魔性。倘若有一天,我失去了你们,我无人可以去倾心的爱,我会疯魔成狂——不要逼我,我不想堕入魔道——”若蝶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从绝望的灵魂深处荡出来的。
“我不求生生世世,我只求这一世能够有人让我倾心的,从未有过的那么勇敢的去爱——”
“蝶儿-”清羽心疼的呼喊着。
“羽,不要怪我——真的不要怪我——我心里乱的很。
我的心好痛好痛,就像我曾经失去过你们——
我再也不要失去你们——我只觉得我心中的世界一片阴暗,我整个人都被掏空了,我的身,我的心,都被人掏空了——”若蝶一把将李清羽死死地抱住,恐惧的抱住,浑身冰冷刺骨,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