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鼎华楼,为暮雪阁在江南的分支。此时正张灯结彩,忙忙碌碌,筹备着阁主萧夜魅的婚礼。
还有三日,三日之后他就要与镯玉成婚。至今,雪漫天也没有出现。
萧夜魅坐在院子的一角,双手轻轻地抚摸着七弦琴。心里所想的甚多,有夜未央,有瑶歌,更有雪漫天。她已经离开了近乎半月,仍旧杳无音讯,是为何?她竟这般固执?
镯玉走上前来,见他的表情如此颓然与失落,便怒道:“你还在想她对不对?”
萧夜魅陡然回过神,茫然地问:“谁?”
“雪漫天!”
萧夜魅黯然一笑道:“那又怎么样呢?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再回来。”
镯玉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不过就算她回来又能怎样么?与你成婚的终究是我,她绝没有资格反驳!”
“也对。而今我已无任何奢求,爱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那你有没有爱过我?”
萧夜魅不答话,只是将头转向一旁。他不能回答什么,因为即便是回答,怕也不会说出她想听的那些话,反之就会是欺骗。这样一个两难的问题,终究是无言的收场。
镯玉深知他为何这般,于是也没有再自讨没趣,只身走开。
寂寥与惆怅再次涌上萧夜魅的心头。
“你究竟会不会来?”萧夜魅几乎要喊出这句话,但也只是微微张了口,却不发出声音,明知不可回,又何必再纠缠不清?
三日后。
鼎华楼一时宾客临们,江南的各大门派均来此祝贺暮雪阁主萧夜魅大婚之喜。连远在雪山的百毒涧主梨妖也亲自前来祝贺,当真是热闹非凡。
夜暮时分,宾客全数到齐。江湖儿女的婚宴本就不必在乎什么繁文缛节,萧夜魅与镯玉这对新人均喜服罩身出现在大家面前。
镯玉本就是个绝色美人,而今又薄施粉黛,身着绯红点金抹胸,外披垂地长袍,边缘以金线串珠点缀,又罩一曾镂空轻纱,宛若天女。众人一见,无不惊艳,连连夸赞萧夜魅得此娇娘当真幸甚!
只是萧夜魅并未将这些话放在眼里。他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似乎这些与他无关。
她还是没有出现,萧夜魅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倦了,累了,失去她,他难以振作了。抬眼看去,身着绯红衣裙的却是镯玉,高朋满座在他眼中却恍若无物般,他的眼里再容不下任何人。
镯玉知晓他如今的所想,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外人看来两人的的异常又会如何去想?难道这新婚燕尔本不相爱?
如此一想,镯玉不禁有些心寒。于是故做柔美姿态,轻轻挽住了萧夜魅的手臂,以此来显示亲昵。
萧夜魅被她突如其来的示好不由地一愣,想抽回手却被镯玉死死地拽住,只听镯玉低声道:“要做做样子,别太失礼!”
萧夜魅听她如此一说也不再反抗,任其挽着。下一刻,他望着的侧面,那精美的轮廓让他不自觉地着了迷。在绯红色嫁衣的映衬下,面若桃花。他在她身上找到了雪漫天的气息,出于情不自禁,他轻轻拂过她的脸,不顾她的意愿,向她的唇深深吻去。他冰凉的唇覆盖了她的一切,她努力地回应着,他紧紧拥着她,似是怕失去一般。
宾客们都对他们这样大胆的做法吃惊不已,紧接着起哄的声音四起。镯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出于羞愧,她推开了萧夜魅,红着脸向后院跑去。
骤然分开,让萧夜魅清醒不少,那是镯玉!不是雪漫天!他再一次提醒自己。原来他只是迷恋上了她那与雪漫天相似的气息,他只是将镯玉当作了雪漫天才会如此……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不知为何这次的婚礼竟会如此沉闷,仿佛永远也进行不完。萧夜魅的脸色略显惆怅,既是应了镯玉,就要给她幸福不是么?可是连自己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又怎能给别人呢?
“嗖!”一支冷箭直射过来,贴着萧夜魅的耳旁而过。在场的所有人均提高了警惕。
苏怜月见状立刻上前禀报道:“阁主,周围并未发现可疑人士,恐怕这人定是混在宾客中,我想只要一一核对名单即可。”
“不必了!”萧夜魅将箭取下,箭的顶端有一张字条。内容是:
“腊月初十,魂断此日!”
落款是月魔。
萧夜魅陷入沉思,这月魔是何等人?口气这般大,竟妄言要取自己的性命!实属难料。
苏怜月道:“阁主,这月魔是谁?据我所知江南一代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物。”
萧夜魅点点头道:“江北亦没有此人的任何讯息,就好象是凭空出现的人一样。不过这字条的内容字体娟秀,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所以可以推断这月魔应该是名女子。”
周围的宾客也连连称是,萧夜魅只是将字条握在手心,望向飘渺的夜空。
“若是你在就好了。”他喃喃地说。
苏怜月闻言,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豁然开朗。原来萧夜魅始终不能忘记雪漫天,原来这场婚礼只是个虚掩。他定是想激她现身,只不过如今戏已成真……
神魔癫,
鬼妖狂,
月半惊魂水色映秋棠。
绝争鸣,
惑君郎,
天人离月清风若飘扬。
风华避世难改面若霜。
尘世遥望指尖徒忧伤。
纵千秋,
品月愁,
楼中无语漠视帝王侯。
两重休,
难奈柔,
落沙缠纠别意化丝绸。
经纶现世无处隐天丘……
上邪,邪魔摄心,品月求得万年妖铁将其铸成神兵。暗影流殇,亡灵歌唱,纵天长啸,视若癫狂。品月一生,终结在此,心魔的反噬令她不得不舍弃。品月经纶便是这祸害苍生的罪魁祸首!
品月得其上邪妖铁,本为打造绝世神兵。历经九九八十一天,终于将妖铁铸成月经纶模样。一时间烈火冲天,神兵现世却隶属妖道!刹那间百鬼哭嚎,经纶吸食品月全身精血方才止鸣。品月悔,却无力毁掉这旷世魔刃,之所以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品月经纶的资料,原是它太过霸道。若任其迫害己身,心行大乱之日便无法自救。
品月亡,只余品月经纶传承甚久,如今被雪漫天得到。
此时,雪漫天所把玩的正是上邪妖铁铸炼而成的旷世魔刃,品月经纶那来自黄泉之下的邪物!她,却全然不知!
原来幽游为其争鸣是因为她会毁人心性,原来它并不是对它向往!只是提醒,提醒品月经纶切末毁灭雪漫天的心性!幽游可是为了萧夜魅才会这般做?
神秘人冷哼。永远都是不屑一顾的神情。似无奈,又似寂寥。
神秘人终究还是小看了幽游,如今想来,嘴角不自觉地带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她是在嘲讽自己,连亲手编织的梦境都看不真切,又有何颜面去主宰他们的命运呢?神秘人用指甲狠狠地划破了自己的嘴角,咸凉的血液流入了她的口中,又溢出了少许,在她苍白面容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残忍。
其实,神秘人明明是个绝色美人,却总是黑袍裹身,带着硕大的斗笠,不以真面目示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去揣测。
她极地的长发没有像往常那般掩藏在黑袍里,而是显露了出来。那是雪白雪白的长发,闪着淡淡的银光,脸异常苍白,却极为美艳,细长的眉眼带出浓郁的妖冶气息。就如同那魅惑人心的妖物一般。她用锦帕拭去了嘴角的血液,那红色的嘴唇上留下了一条美的有些残忍的伤痕。她叹息一声,一袭忧伤掩盖了她冷漠的面容。
这样的安排究竟是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呢?她苦心编织的这一切,他们都不喜欢。都坚持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当真是真样一个全然不估计别人想法的人么?不,不是!她只是无奈,因为这世间根本没有完美的生灵。她只是在尽自己的能力去完善,即使不得善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人生本如此,何必太奢望?
人生本若此,何故太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