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肚里的孩子会威胁到金蓝一丝一毫,那他定然不会对那一双坯胎手软。
淳于太医显然听明白了帝王话中的阴恻之意,赶紧保证:“陛下放心,娘娘如今身体与常人无异。娘娘腹内的龙子,自不会伤害到娘娘身体。娘娘只需安心养胎就好。”
金蓝拍拍元魍的手,也安抚道:“既然太医都这么说了,你也就不用担心了。更何况,天下间那么多女子生育,不也都好好的么?你可别打我腹中孩子的主意,我还真想早点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呢。”
刘全早就在一旁乐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他家娘娘终于怀孕了,现如今,主子们间唯一的遗憾也没有了。
往后,宫里就要多出小主子了。
果然,风雨过后就是彩虹。
刘全心想,以后,主子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只有宁小胖有点不高兴。他舔着手指上的糕点屑子,心想,生孩子神马的最讨厌了!以前皇宫里的美食都是他一个人的,以后就要多出其他人来跟他分享了!
咳咳,只能说遗传基因真可怕。在玉多多的思想里,皇宫里的一切宝贝都是她的。那么在她儿子的思想里,有“皇宫里一切美食都属于他”这种观念就不足为奇了。
敬仪皇后怀孕,普天同庆。
崇武帝为皇后、为龙子积攒阴德,因此大赦天下。
当年那些旧臣们、政敌们,大多在二十七年皇帝陛下的斩杀运动中,被砍得差不多了。
元魍便让周辰整理卷宗,从还幸存着的人中找出受诛连、本身并没有罪过的宗族妇女孩童,将他们都给放了。
甚至在地牢里的废皇子元珲,也被他放了出来。
这么多年以来,元珲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重新见到阳光的那一刻。
他举臂挡着眼睛,一时间受不了那么强烈光芒的刺激。
忽然,他听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喑哑的声音在唤他。
似乎来自很遥远的记忆中,熟悉,却也令人害怕。
“三皇兄。”
元珲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丈外那身披龙袍的男人。
突然,记忆中模糊了的那张鬼脸立刻就清晰具化在了自己眼前。
元珲有点不知所措。
但他没有跪下,也没求饶,只是静静得同这与自己作对了一辈子的弟弟对望。
这位皇子,经历过牢狱之灾后,心性反而成熟了。
头些时候,他也愤懑过,他也暴怒过。他甚至受不了牢里的酷刑,想要一死了之。可是元魍派人把他看得死死的,他每每到了死亡边缘,都会被人救回来。
后来,他也就明白了:元魍是不会让他死的,仿佛是需要用他来牵制什么人似的。
他便如此浑浑噩噩得活了下来。
但他不知道,自己到现在还有什么用处?
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废人而已,他甚至背负了“弑君”的千古骂名。
这个心机深沉的弟弟,到底还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元魍看着眼前这个枯槁如柴的男人,他的形容早就没了记忆中的嚣张与不可一世,而现在出现在帝王眼前的,只是一个衣裳褴褛、胡子拉碴、看上去十分落魄的流浪汉罢了。
这个时候,元魍忽然间就真实得感受到多年前困扰自己的噩梦终于离自己远去了。
他平静得开口:“三皇兄,我来送你上路了。”
元珲猛得睁了下眼睛,但他竟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慢慢得又恢复了死灰状的神色。
在元珲心里,他是真的觉得死亡才是解脱。
他也以为,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有侍卫上前来用布袋罩住了元珲的头,然后押着他上了车。
元魍负手站在原地,目送囚车愈行愈远,终于,与那个黑暗的过去做了最后的道别。
元魍回到宫里的时候,金蓝正同宁小胖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对着面“深情”对视,神情十分之专注。
元魍问一旁侍候的刘全:“他们在做什么?”
刘全答:“娘娘说这是个什么教来着……哦,对了,是‘胎教’。娘娘说,怀孕期间多看看可爱的孩子,生出来的宝宝会同样惹人喜欢。”
元魍有点无语。他走上前去,弯下腰来,直接打横抱起了金蓝,道:“不要总是坐在地上,凉,对身子不好。”
金蓝抗议:“再过一些日子,就立夏了。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不怕凉。”
元魍抱着她往里走,又道:“依你那‘胎教’论,你若整天对着宁家那孩子,那生下来的岂不就是一双贪吃鬼么?”
金蓝叹口气:“那也没办法,谁让咱们认识的人中,只玉多多修成了正果,生了这唯一的孩子呢?我倒是想挑个更完美的,问题是不给我机会呀。”
身后的小胖子闻言举起了小拳头,鼓着馒头脸愤慨道:“喂喂,你们那是什么意思?我那么聪明可爱,难道还不够完美吗?不知道说人坏话的时候要使用悄悄话技能吗?你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悄悄话?”
金蓝笑眯了眼:“你瞧,像这孩子也挺好,能吃能睡,活力十足的,至少够自由,够快乐。”
元魍抱着金蓝直接坐在了榻上,金蓝也就随之坐在了他的身上。
金蓝的鼻子灵,她凑到元魍胸前闻了闻,道:“你身上有些风沙味儿。刚刚出宫了?”
元魍仰头看着窗外的大好天光,点头道:“我去了趟地牢,把元珲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