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德皇太妃越想越生气,觉得自己再不在宫里找到一个可以同仇敌忾的人,再如此被金蓝压在脚底下,她就要沦为别人的笑柄了。
于是,懿德皇太妃把目光投到她另一个侄女——连紫身上。
连紫虽然年纪小些,但光出生而论,就不是连桦所能相比的。她不仅是连漪的亲妹妹,更是连成玉跟元长宁的女儿。
只要把连紫拉到皇宫这个局里来,就不怕她兄弟连成玉不帮她。就算连成玉想要置身事外,他还得考虑到自己女儿的幸福,不是?
更何况,元魍就算不看连家的面子,也得因了长宁长公主这个情分,对连紫多加呵护才是。
只要这一步成功了,懿德皇太妃相信金蓝再也不能在皇宫里一家独大了。
当然,北厥人虽然入主中原已经二十五年,口里一直标榜着与中原文化相融合,但骨子里蛮夷气息仍是很严重,即使元魍与连紫有舅甥这层关系,在懿德皇太妃看来,也不能成为把连紫纳进后宫的障碍。
于是,懿德皇太妃立刻就找了连成玉商量此事。
当然,与她这兄弟探讨的时候,懿德皇太妃颇费了些心思。
从惋叹追思连漪开始,说到连家多年兴衰,由皇帝恩宠有加谈起,聊到连家当与帝共荣辱,直把连成玉说得直直点头。
但是当懿德皇太妃建议把连紫送进宫来,代替早逝的连漪伴在君侧时,连成玉还是犹豫了的。
他道:“连紫会不会太小了点?她才十岁。”
懿德皇太妃道:“早点进来也好早点熟识宫里的规矩,等到大了反而难教。你瞧瞧连桦,这回捅出了多大的篓子。”
懿德皇太妃瞧着连成玉还是有所顾忌,便又是好一顿游说,直到最后,终于把连成玉说动。
连成玉回去自然把这事儿跟长宁说了,甚至准备上折子奏请陛下将小连紫送进宫中养在懿德皇太妃身旁了。
元长宁大惊,她向来是最能看清局面的聪明人,心说这懿德皇太妃好好的清贵日子不过,这是在作死赶着自寻死路呢!那连妃找死也便罢了,她怎么能让她的宝贝闺女去蹚这趟浑水呢?
但是长宁这次没再跟连成玉争吵,因为这么多年下来,对于连成玉的性子,她已经了解得透透彻彻了。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大男人主义太严重,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三百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在某些问题上,就显得有些刚愎自用。
就拿多年前连漪的事情来说,这人便一意孤行了要将大女儿嫁给元魍以便亲上加亲,后来才酿成那般事故。
虽然长宁得到元魍亲口保证连漪未死,但是那么多年连漪却再也没在京都出现过,连成玉更是一直以为自家大女儿惨遭横祸,每每想起都是一阵心伤。
没想到这个脑子不会转弯的武夫而今又要送她的女儿进同一个虎口,实在是让元长宁哭笑不得。
元长宁知道自己再不动作,自己的宝贝疙瘩就要被宫里那位不安生的皇贵妃跟自家这个榆木脑袋的大将军给一起坑了。
于是,长公主大人思前想后,最后不动声色得当天就进宫去找了金蓝。
金蓝听到侍人来报“长宁公主求见”的时候还是愣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
自从这位公主嫁人后,金蓝见她的次数就当真是屈指可数了。
在外漂泊那几年不提,就算回到京都后,长宁也是对金蓝避而不见的。
这位公主大人早就退在了连成玉身后做这位成功大将军背后的女人,自从先皇后李氏死后,元长宁报了母仇、了了心结,更是安安心心得做起了她的当家主母,朝政上的事情,一点都不再关注了。
这样的长宁怎么突然就来见自己了?金蓝想不出原因。
等元长宁进了殿来,两个女人互相对望良久,都在暗自感叹时光的荏苒与变迁之快,当年这二人在宫里明里暗里多次过招仿佛就是昨日之事,清晰无比,历历在目。
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宫女成了这大舆皇朝实际上最尊贵的女人,而那位心机城府均在男人之上的尊荣长公主却甘愿离开了权力中心、嫁作了他人妇。
两人一阵假模假样的寒暄后,元长宁终于道明了来意:“小女连紫,再过几年也便要及笄了。臣妇想早日为她定下一门亲事,也好了了臣妇一桩心愿。臣妇倒是为小女相中了这京里一个孩子,却担心高攀不上他家府门,这才厚着脸皮来求娘娘了。”
金蓝有些惊讶:“我听说将军府里的二小姐虽然仅是十岁稚龄,却在京里的小姐群里,早就才名在外、闻名遐迩了。将军府的门槛也早就被这京里的公子哥儿们踩平了好几条了,长宁公主怎还有这番担忧?这京里但凡有公主看得上眼的孩子,只管差人上门问询便是。只怕那人家知了公主的心意,都要上高香叩谢祖宗庇佑了。”
元长宁笑得有几分无奈:“娘娘说笑了。臣妇身上掉下的骨肉,臣妇自己了解,连紫也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儿,比别人家的孩子只胜在出身,这京里人为拍马溜须,人云亦云,到最后竟夸张得如此不像样。但若论起真才实学来,连紫是万万比不得其他孩子的。这不,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得不早点给她找一个后半生的倚靠,以后我与将军若不在了,也可保她一生无虞,我也就放心了。”
金蓝更加好奇了:“公主看上的到底是哪家的世家公子?若当真不错,我与陛下说一声,给二小姐赐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