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长宁抿唇笑道:“不瞒娘娘,臣妇对那延清小郡王很是中意,还望娘娘与陛下成全。”
延清郡王,就是朱小郡王,朱昌礼——元魍赐他名号延清,希望他一世清宁、安乐平稳。
这回,金蓝是真的惊悚了:“朱郡王?这公主,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或者回去与将军商量一番?不说这京里的公子哥,比朱郡王有财有势的大有人在。就说这年纪昌礼似乎也比二小姐小了几岁吧?”
元长宁毫不动摇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世间,比朱郡王财大势粗的确实比比皆是,但臣妇想为女儿求的不过是一个能一生宠她、爱她、疼她的郎君。延清郡王虽然不过小小年纪,却是经历颇丰,不像这京里其他世子哥一样,不知人间疾苦。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孩子为保护弱小竟有勇气站出来单独面对皇太妃的责难。臣妇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孩子今日能倾尽力气护卫宁小公子,他日便能凭着这份旁人难及的责任感,全心去护卫他的妻子家人。”
金蓝听得一愣一愣的,对元长宁这番头头是道的分析很难反驳回去,半晌才道:“公主,你是认真的吗?你应当知道,光是昌礼的身份他这辈子最多就只可能做一个闲散没有实权的郡王了。而这郡王的名号,也不过是陛下惦念旧情,格外开恩才赐封的。这爵位,说不得到哪一天,就被收回来了。二小姐若真跟了朱郡王,怕是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同公主这般,与夫同荣了,当真是委屈了小连紫。要说有情郎,这皇朝上上下下,不说多如江卿,总能寻摸出那么几个来的。公主不妨再想想?”
元长宁低头福身,态度很是坚决:“为人父母的,求的向来就是子女的一生福康,荣华富贵也不过就是过眼云烟,无甚紧要。还请娘娘成全。”顿了顿,又道,“延清郡王若与我连家结了秦晋之好,娘娘便不用担心万一郡王哪一天逆了圣意,就被剥夺了爵位,更不用担心百年之后,郡王后世难以在皇朝立命安生了。毕竟,若娶了连紫,郡王后世便能在很大程度上摆脱前朝的阴影。而且作为皇室的姻亲,还有谁能欺负到郡王的头上呢?”
金蓝头脑中那根弦微微一动,没再说话。
长宁抬头看主位上的锦服贵妇,两个女人的视线在空中“噼里啪啦”交错作响,无声对视、交流与各自计算利益得失。
等元长宁终于结束了这次皇宫之行、满意离开朝凰宫的时候,金蓝望着她的背影,感叹不已。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人物啊,不仅睿智犀利,能看清局势,及早走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一步棋。并且能够洞穿人心,找出别人内心的症结所在,以此为切入点,将自己的利益与别人的利益最为有机得契合起来,由此作为说服别人的武器。
也好在元长宁是个女人,并且没有什么掌控天下的野心。作为智者之前,她更多的,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女儿、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否则,恐怕在元魍袖手天下的路途中,最大的障碍就会变成元长宁吧。
由于长宁火速而又果断得帮自家女儿定下了终生大事,因此连成玉还没来得及把送连紫进宫的折子递上去,元魍就先下了圣旨,替连紫同朱昌礼指了婚,因两个孩子年纪尚小,现在两家先交换定亲信物,等二人到了适婚年龄便可成亲。
虽然连成玉对今上突如其来的这一出很有些不解,对帝王将自家女儿配给一个前朝遗王朱昌礼也有几分不满,但圣旨已下,也无更改可能,连成玉只得不情不愿得接了旨。
本来连成玉是卯足了劲儿要把这口闷气出在朱昌礼身上的,他甚至已经打好主意在两家定亲那日,狠狠掉下延清郡王的面子,也算是给这个将来的女婿一个下马威,告诉他能娶到自己的女儿是他多大的福气,叫他以后不敢欺负连紫。
虽然连成玉在军中是个人人敬佩的将军,在皇帝跟前,是个忠诚的臣子,在妻子眼里,是个有点自大却也算称职的丈夫,但是他还有个另外的身份,那就是十分宠溺女儿的父亲,尤其是连漪“死”后,连成玉把对大女儿的愧疚思念,全都加诸到连紫身上,对连紫那叫一个有求必应。在女儿面前,这位向来温柔得没有一点大将军、大丈夫的威严,有时候,连长宁也忍不住跟自己的女儿吃个小醋。
因此,长宁对连成玉的那点小心思默默得表示一句——幼稚。
只是,连成玉心口上堵的那口气终究是没撒出来,在看到代表朱昌礼父家送来结亲礼的那个人时,连成玉心上的闷气顿时就泄得无影无踪。
代表延清郡王父家前来的那个人是——逍遥侯宁坤。
宁坤客客气气得朝连成玉道:“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小郡王无父无母,婚姻大事,就由我这个师父替他操办了。将军不会介意吧?”
连成玉十分惊讶:“侯爷什么时候成了郡王师父了?”
宁坤不在意道:“说实话,小郡王文从了诸葛文才,武从了诸葛惊才,政从了文思衍,我这个做师父的,倒当真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了,也难怪将军不晓得了。这往后,在军方面,还得仰仗将军多多提点他了。”
连成玉一边傻眼一边连连点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那是自然、自然。”
也许旁人不晓得,但是连成玉也算是跟元魍东闯西奔了那么多年的,自然知道宁坤嘴里的那几个就是今上手底下最强的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