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惊险,周边游船自是悄悄散去。
众人赶紧抬着元魍回去救治。
岸上,一着灰扑扑衣裳的女子张望着这边情景,直至众人不见。她才一手撮下鼻涕,一手随便拎起摊上雪梨,咬上一口,喃喃道:“这玩得也忒大了吧!”这不合时宜的打扮跟举止,也只有玉多多这个神人才能做到。
水中受刺?
元小四还真肯对自己下手!
玉多多把目光再投向另一边——自从事故发生后,就被众人晾在一边,没再管的美丽女子——据说是这京都的花魁。
叫什么来着?
金雪海?
玉多多不经意得皱了皱眉,她没漏瞧那姑娘柔弱无骨般倚在元魍身侧的情景。
“呸!”玉多多吐掉口中囫囵,再伸手挽挽袖子,做几下伸展运动:看来元小四身边的小妖精还不少!她就来替金蓝一个一个清理掉!
举步就要朝雪海走去。
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转头一瞧,原来是水果摊老板正拉着她的后衣摆。
“姑娘,你还没给钱呢!”老板一脸鄙视得看着玉多多。这人在他这儿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吃了他一斤葡萄两个苹果三个梨。看这姑娘穿着,也不像富裕的模样。虽然一副好脸蛋,但是她刚刚一边抠脚一边吃水果的样子,更像是城边混混。现在又看她要一走了之,别是打算吃霸王水果啊!
老板正在认真考虑送这女子去见官。
玉多多一瞧老板模样,就知他心中所想。
这京都的人真是狗眼看人低!
玉多多很愤怒,于是伸手入怀,就掏出一把银票,在老板眼前晃悠,慷慨激昂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好!老娘我是有钱人!说,多少钱?老娘今天要用银子砸死你!”
老板被银票晃得眼花,心里却美得冒泡,立马就换了副笑颜:“是!是!您是有钱人!您吃的水果,加起来总共是五十铜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堆大面值的银票,心说今儿运气真好,只要这人给他一张银票,他一整年都可以不做生意了。
玉多多横声横气道:“不就是五十铜板的事吗?老娘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一掷千金什么叫做挥金如土什么叫做奢侈糜烂!”伸手又入了怀摸索。
老板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是,是。”眼睛笑得都快看不见了,这姑娘难道准备给他更多的钱?其实,他不贪心的。他只要她手中的银票就够了。
“哗啦啦”一阵币响。
老板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得看向撒在自己面前的钱币:“姑娘这。”
玉多多把拿出来炫耀的银票塞回怀里,然后纤掌一挥,豪气万分道:“不必道谢!我一向这么大方!”
老板吐血:您可真大方!五十个铜板不过不少,这就是您说的“一掷千金、挥金如土、奢侈糜烂”?
耍人呐!
老板一边捡钱,一边愤愤不平得想:果然,这世界上的人越有钱越是抠门!眼前这个就是最好的例子!
对面楼上的某人一边喝茶,一边兴致勃勃得看这边的闹剧,欣赏至此处,终于忍不住,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雪海拾阶而上,正巧看到这奇景,心说这人向来注重行为庄重,在人前从来都是一副矜贵公子哥模样,还实在没见过他这么失态,于是探头朝这男人看去的方向张望:“公子,您看什么这么专注?”窗边那男人,正是宁坤。
宁坤赶紧捻起帕子,擦了嘴,咳咳嗓子,这才正色道:“没什么,看到一个有趣的混混而已。”顿了顿,又问,“四殿下吩咐的事情,找人办妥了吗?”
说到正事,雪海也赶紧放下调笑的心思,正了颜色:“余鱼下水了,趁太子发难秦武的时候,藏了两具尸体。”
宁坤点头。
雪海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公子,四殿下这一招会不会太危险了?我瞧着他性命都去了大半。”
宁坤摇摇头,叹一声:“不出本钱,怎么套得住狼?既然是他设计的剧本,他就该知道,这里头风险很大。但我现在瞧着,效果果然是不错的。”
说着,又不自觉把头扭向窗户方向,目光追随着那个“有趣的混混”而去。
雪海看了看宁坤,又想起元魍那血流成河的模样,心说这些果然就是做大事的人,完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来赌博。她远远比不上,也不敢比。
比起这种人,她想,她更喜欢那种风流才子,不管政事,不问朝事。等京都事了,她就要找这么一个良人嫁了。每天陪她赏花下棋唱曲,清风为和,过他们安稳的现世小日子。
当夜,宫里御书房门外跪满一地血气方刚的将士,请求元真帝为四皇子主持公道。
此时,太子元瑾已经将事情前后经过报告给了元真。
元真沉吟片刻,便宣卫鸿跟秦武觐见。
“这不过是场意外,既然是在太子船上出的事,太子会负责缉拿凶犯的。”元真帝如是劝慰将士,“你们各自回去吧,朕会还你们一个说法。”
秦武不愿:“陛下,这事情,太子殿下也得负责任!”
不等元真说话,元瑾先冷哼道:“本太子要负什么责任?四弟他逞英雄,要救那花魁女,自己掉下的河,关本太子什么事?也不知四弟在哪里惹的祸,引来那些杀手,连累本太子受惊吓,我还没说他什么呢!”
卫鸿愤然道:“太子殿下这话倒是撇得干净。四殿下早就说不熟水性,但太子爷跟三殿下硬是要四殿下上船,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等到四殿下落水,两位主子还不准我们救人。若非如此,四殿下又怎需受那般大罪!现在四殿下还在昏迷不醒,太子爷跟三殿下却是毫发无伤,太子现在再说这种话,岂不是太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