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踱步的度尘,心里的慌乱,没有丝毫的减少。之前若是因为不知九曲和杨陌的下落,而心神不定,那么如今则是更加心慌意乱。自己用无字经的残页,找到了两人的踪迹,却是一处根本已经不存在的地方。
用东禅古寺祖传的长剑刻画,再用鲈鱼须做成的毛笔写佛经,这已经是度尘能想到的能用到的上上策了。除非经书没有和九曲在一起,除非天马山上的那座护珠宝光塔根本就没有毁坏过,而是假象而已,只是常人都看不真切罢了。
云梯山人理了理满头蓬发,走到东岳庙的大门前,看着“东岳行宫”四个大字良久,随后缓缓闭上双眼,侧耳静听,默念经文,放空着心海。
老俞和其他人想到的是护珠宝光塔,而云梯山人,已经想到了塔对面的东岳行宫。这一切恐怕没这么简单,渐渐地,一些疑问慢慢被剥丝抽茧。
一根拂尘从东岳庙的牌匾后面缓缓掉落了下来,云梯山人右手轻轻接住,随后对着大门顺手一个轻拂。许久后,转身对着几人说到:没错,真的在天马山上。
几个人只是看到云梯山人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其他什么异样也没有察觉。但作为当事人的云梯山人却不是这般,他看到的,是一座比东岳庙更宏伟的道观,还有一群身穿道袍的道士。
此前九曲在塔顶看到的,和云梯山人开了天眼看到的,是一模一样的景象。离开了护珠宝光塔,稍微缓了口气,两人决定前往对面的道观,试着想想办法。
出门在外,迷路的人,最渴望的就是能找到个问路的人。只是当前的情况,九曲和杨陌还真不知道等下遇到了那些道士,该如何问路,路在何方,脚下皆是路,只是回家的路,只有一条,这个家怎么回,这条路怎么找,目前无从知晓。
我们会不会被永远困在这里?杨陌拿着宝珠问九曲,我是说,这个奇怪地方,或者是,这个世界。
九曲停下脚步,露出了久违的微笑,语气坚定带着安慰说到。不会,刚刚无字经在颤抖,这是与那页被黑鱼精撕下的纸在共鸣,说明我们还是有机会回去的。
说来也是奇妙,每次九曲和杨陌的相遇,都免不了一番打斗,三年前在米市渡南岸,三年后在北岸,之后在醉白池,算是没有正面冲突,却也离不开一番大战。如果可以,九曲是真的不想这样一路走来,一路打斗的。
这又是何苦。九曲只想留在西林禅寺,每天安静地吃斋念佛,燃香敲钟。他看看身边的杨陌,想着这个其实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又是何苦要卷入这些纷扰。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树林,因为你身在其中,因为这座山上种满了树木。从古塔通往道观的路,是条很窄很荒凉的小径,两边的野草很长,几近过膝,偶尔也会出现几朵各种颜色的无名花,点缀了绿意盎然。山路就是这样,蜿蜒崎岖,细长连绵。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也正巧能够容纳通行。
远远看去,一道一僧,步履蹒跚的低头行走着,谁都一言不发。整个山林仿佛只剩下从树与树之间吹过的风声,吹落了花朵,吹落了树叶,吹着道袍僧衣,也吹落了两人的思乡情和异客身影。
恩怨总相伴,乡愁不决断。漫步人生路,何苦多艰难。
还未走到路的尽头,已经听见了人声,在远处,也在不远处。无人却闻声,寻声不见人,举目树叶绿,低头小花红。
正在走着,九曲突然伸手横在了杨陌身前,停住了脚步。几乎同时的,两道人影从前方的树上提着剑跳了下来,待杨陌看仔细了,才发现是两个年轻的道士。
来人拦住了去路,遮住了光线,反着光的长剑,正指着杨陌和九曲。
两位从何而来?来我东岳行宫何为?其中一个道士开口无礼的训问到。
九曲见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行礼说到:贫僧西林禅寺度尘大师座下弟子,法号九曲。迷路来此,有事相询。
臭道士,前面道观是你家开的?这路是你家修的?无故拦阻,出言无理,态度蛮横。什么来路?杨陌才不管哪些顾忌,右手指着前面两个道士开口便反问一通。本来莫名其妙的被困在这里,只是寻人问路,怎料还遇到这两个年纪轻轻却蛮不讲理的道士,压抑着的脾气便发作了起来。
九曲来不及解释,对方见状,便已经拔剑刺了过来。人生地不熟,最怕遇麻烦。才离古塔,便又要免不了打斗。
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