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岁月冗长。度尘用满是皱纹的手掌抚摸着干枯的古银杏树皮,一遍又一遍反复着。坐不住的清漪师太突然站起身,将手中长剑用力地插在了水泥地上,连着剑鞘,深达几寸。可见功力的深厚,怒气的沉重。
满腔怒火无处去,一剑入地风和雨。
度尘收手转身,脚步沉重地走向老俞。消失了两个人,断了一把刀,破了八卦阵,度尘丢了无字经,老俞没了宝珠。贫僧不知此事何解,但目前看来,小徒和杨施主应该还尚在人间。如今之计,恐怕只有一个法子,能破此局。度尘站在老俞面前,俯身说到。
原本死气沉沉的几人,听闻度尘有了破解的法子,都起身围走了过来。
老和尚也不细说,只是问石林借了卢老四送的毛笔,掂量揣摩了一番,又去找卢老四借了几根新的鲈鱼须。随即双手结了个佛印,对着毛笔轻声念着佛经。如此一番,一只崭新的毛笔,就被度尘像变戏法一样捏了出来。
师太,借剑一用。度尘话毕,拔剑而出,来了个起剑的姿势。只听得“哗”的一声长鸣,宝剑出鞘,剑鞘还留在原地,轻轻颤抖着。度尘挥剑如舞,身姿跃动在广场上,人们常说字如其人,笔走龙蛇的大书法家,都是高深莫测之人。如今东岳庙的广场上,一个白眉红唇袈裟披身的得道高僧,对着地面挥剑狂舞,如高山流水,如清风明月,如古塔行云。
在场的几个人看得一时入了迷,清漪师太不禁大发感慨,剑还是那把剑,如今在度尘手中,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怕是只有当年这把剑的主人,东禅古寺的祖师,才能将这把长剑用到如此的境界。
又是一声长鸣,和尚长剑离手,行了个佛礼,剑身入鞘。广场上,一副青山绿水景秀风脉图,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竟然用长剑生生画了一副茸城山水全图,这是何等的功力何等的高深莫测,才能做出如此一番惊天动地之举。
山是山,水是水,房屋小路样样齐全,古树长亭一样不漏。画中景色栩栩如生,不能再真。
现在的东岳庙,变成了度尘一个人的舞台。老俞手中的那页白纸,突然脱手而出,自行飘落到了度尘的手中。无字经,无字纸。原本起皱的纸,突然变得光滑平整,度尘用卢老四的毛笔,在白纸上起笔写字,没有墨,却写出了字,字是梵文,纸成佛经。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带一丝停顿。
南无阿弥陀佛。成败在此一举了。去!度尘大喝一声。
写满了梵文的纸无风自起,飘向度尘之前用剑刻画出的茸城山水图上。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放个屁,也会影响了整个大局,双眼紧紧盯着飘荡在空中的那页纸。
纸落无音,却是引起惊声一片。就似一片轻鸿薄羽,轻声入水,荡起无数片片涟漪,一圈又一圈循环不止。
这是哪里,纸落在茸城北面一处山上。
天马山?!云梯山人惊呼一声。
护珠宝光塔!老俞也是一声惊叹。
震惊声此起彼伏,这次,像是被一颗大石头砸在了湖面上一样,迟迟不能平静。
不对,不可能啊。度尘捡起那张纸,来回踱步。
这,怎么可能?几乎在同一时间,站在古塔前的九曲,也发出了同样的惊叹。
从小在村里长大的杨陌,也意识到事情的异常之处。如果眼前的这古塔是护珠宝光塔的话,那么两人如今,应该是身处远在东岳庙以北的天马山上了,莫非被瞬移,莫非在梦境,就算如此种种不可能勉强成真,可眼前这古塔,是解释不通的。常识说来,现在的茸城,如今的天马山,护珠宝光塔已经被毁得倾斜歪倒不堪入目,不可能如眼前这般挺拔直立。
九曲捡起掉落在塔前的那颗宝珠,伸手递给杨陌说到:其实我早该想到,在塔顶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这塔的身份了,对面若真的是东岳行宫,那这塔就应该是护珠宝光塔,茸城自古以来只有两座东岳行宫,天马山上的这座,茸城镇上一座。
消失了的道观,恢复了原状的古塔。消失了的两人,出现在了消失了的地方。
泛着白光的宝珠,像是找到了家的迷路孩童一般,兴奋地发出嗡嗡声。杨陌看着手中的这颗宝珠,深深的陷入了沉思之中。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这里曾经发生了些什么,种种疑问,如奔流浪涛涌上心头。
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