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家,又如何出家,不是出家人,又如何入世,不入世,又怎能出世。九曲在游荡了几个昼夜后,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岳庙,看着白天人们对着神像仙尊跪拜,对着古银杏树顶礼膜拜,默念祈福。所有人都心怀着满满的愿望,希望能得到庇佑和眷顾。
这本就是件荒唐的事情,若是跪拜几下,默念几声便能如愿,世界岂不是都乱套了。什么是佛,如何信佛,能有几人心知肚明。
只有心甘情愿的付出,只有一心一意的奉献,才是佛法的真意。
九曲就这样,在东岳庙住了下来,扫地,除灰,清理香炉和烛台,每天弄得自己大汗淋漓,浑身是灰。道士们不驱赶也不过问,只顾自己接迎香客,收钱打点,或者是说些玄而又玄的话,替人解惑。
三个月后的清晨,阳光刚露出地平线,早起的人们都还没出门,一股浓厚的妖气仿佛是有备而来,瞬间侵满了整个东岳庙,放肆,霸道,来得突然。香炉纷纷掉落,烛台上刚点燃的香火灭了一半,门窗颤抖着,发出玻璃和木框碰撞的声音,将古老的灰尘都震了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清晰可见。
道士们惊吓过度,对着大殿中的三尊圣帝金象和四大天王叩拜,过惯了风调雨顺的日子,他们又何时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几个胆小的更是哭喊了出来。
九曲神情冷静地站在正殿后面的太虚亭内,这股妖气,他再熟悉不过了,当日在仓桥与卢老四的隔江相望,他还记忆犹新。如今时隔三个月后,又不期而遇。
平日只有佛道门徒降妖除魔,哪有妖魔鬼怪主动上门挑衅的。九曲手持佛珠,当日若不是度尘说卢老四非大凶大恶之徒,可入行善之途,他早已降除了。这次,嫉恶如仇的九曲不会再放过。
度尘,又是度尘,突然出现在东岳庙,稳稳地拦住了九曲的前路。徒儿莫急,此鱼前来,必事出有因,且随我前往古银杏树前,静观而待。
于是两人便任由卢老四逗留在东岳庙,于是便有了幻化成了度尘的九曲。一切种种,皆有前因。事到如今,早已注定。
天已入夜,但天比夜还黑,黑得如浓墨,黑得连远处的烟花也黯淡无光。度尘翻开了第二页佛经,依旧空白无字,但对面的老俞已经听见了梵音。古银杏树冒出的黑烟,被无字经半路拦截吸了进去,经书开始变成了黑色,虽然还是无字,但却都是鲜活的生命。
既然如此,索性干脆用经书收了老俞的魂,彻底断了后路。可惜了那棵四百多年的古银杏树,事后必然枯竭而死。度尘默念着阿弥陀佛,为古树惋惜,也为老俞超度。
大师不必内疚,不破不立,不死,怎能重生。广场外的清漪师太看到了度尘的忧患和内疚,一语道破。让度尘更坚定了决心。
莫非天意,莫非真的无可奈何。老俞心乱如麻,心有不甘。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以为这几百年的恩恩怨怨都会在今夜了结的时候,杨陌光着上半身从东岳庙的大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渔网。
怎么这个模样?光着上半身,好煞风景啊,杨小子。老俞哭笑不得。
少年将手中的渔网高高举起,对着老俞抱怨。还不是为了你,本来以为不用我出场了。原来当日杨老爷子的那张渔网,杨陌一直穿在身上,与其说是逼不得已,不如说是杨老爷子更有先见之明。
九曲对这张渔网实在是太熟悉了,当日在米市渡,就是被这渔网困住了自己的字帖,才让老俞获救。度尘瞪大了眼睛看着渔网,完全忽视了手中的经书和眼前的老俞。清漪师太则是远远地眯眼张看,脑中回想着此物的来历。远在西边广场的云梯山人则是已经想起了这渔网的传说,吓得满脸虚汗双脚颤抖,一时不敢出声。
大胆小儿,太过放肆,还不离去,误了我等大事。清漪师太大喝一声。
杨陌伸长了脖子,越过了度尘,寻声望去。吵死人了,有本事你进来啊,我偏不走,你能怎么样?气得清漪师太涨红了脸,青筋暴起。
师太莫要刺激这小儿,大家都冷静一下,度尘大师,且勿轻举妄动啊,这渔网,硬碰不得。焦急万分的云梯山人终于稳住身心,苦口婆心的叫喊着,显得徒劳无力。
八卦阵中,一丝风也没有,几个人都一身是汗,焦急难熬。卢老四突然仰天大笑,这一笑,更是将整个场面,搅得更加让人倍觉诡异。
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