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家出来,韩大眼径直沿着一条小路朝着苍水的方向走去。
苍水淼淼,格外静谧,只有雨滴轻轻落在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韩大眼背着手,顺着湖边儿的小路来回走了一圈儿,最后在渡口的位置站定。那里泊着几艘用油毡覆着的船。
他左右看看没人,就飞身跃上其中一艘船,解了绳索,划着桨,像一只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向远处漂去。
时值冬日,又是阴雨天,所以,湖水显得很暗,湖面荡起的雾气不到片刻就遮住了船的行踪。
船似乎没有什么方向,只是漫无目的地漂动。船上,韩大眼阖着眼睛,一双大眼珠子在眼皮下转动,耳朵直愣愣的竖着。
他时不时停下挥动的船桨,任由船自行前进,身子微微弯下,似乎在倾听什么。
终于,他像是捕捉到了想要的声音,眼睛睁开,迅速把船向湖心放心划去。
在某个位置时,他停下船,站在船头,用尖长的指甲划破手腕,鲜血从伤口处缓缓流出,滴落在湖水中。
鲜血的颜色偏深红,夹杂着黑色。
他嘴中喃喃道:“猡猡,快出来,猡猡!”声音由小变大,最后竟似梵唱一样。
水下,一只巨怪低吼着向水面游来,最后破水而出,两只触手攀着船舷,披着甲胄的脑袋正好对着船头。
巨怪正是袭击苏样一行人的那只大章鱼。
韩大眼脸上露出笑意,伸手摸着大章鱼的脑袋:“猡猡,饿了吧,我给你带了些吃食儿。”
说罢,他从腰间拿下一个袋子,从里面抓起一只鸡递过去,鸡身上还带着很多血迹。
“来,吃吧,这鸡是我刚杀的,血气还足着呐!”
大章鱼低吼一声,直接用触手把鸡打落湖中,借着发出连续的低吼声。
韩大眼怒了,用手指指着大章鱼道:“你这夯货,有这血食还不满足?你还想吃什么?”
大章鱼再次低吼几声。
韩大眼叹息一声:“当初你吞阿铭的身子时,我就应该将你打杀了。真不知道,你我相遇,是孽是缘。”
大章鱼用触手拍拍他的手背,脑袋上无数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韩大眼咧嘴笑了,干脆盘腿坐在船头,心中思绪万千。
想当年,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和岛上大部分村民一样,每天打渔为生。只不过后来,岛上来了个外乡人。
即使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他仍然记得那个外乡人凌空飞翔,排山蹈海的手段,那是何等的威能。
再后来,外乡人请他做向导,前去封门谷寻找一样东西,报酬便是一本古怪的册子。
不,应该说是命令,那样的人,又何必请求他人。
那日,封门谷中爆发出一阵恐怖的震荡,然后便是持续近十分钟的雷暴,他脸上的伤疤就是因为躲避不及而留下的。
雷暴过后,封门谷方圆数十里便笼罩在一层薄雾中,而他也被无形的气墙弹了出去。
从此之后,封门谷便无人可以靠近,而那外乡人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只留下一只巨怪,也就是大章鱼猡猡。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蕴养方式有问题,还是如何,这原本性情还算温顺的猡猡,慢慢变得越来越嗜血,以至于最后竟然开始吃人。
想到这里,他看着猡猡问道:“今天船上那几个人你怎么放过了?”
猡猡用触手捂住几只眼睛,似乎很不好意思地低吼几声。
“哦?那一行人中果然有人拥有灵气?”韩大眼一脸惊喜道。
接着,他自言自语道:“修士,他们中果真有修士!”
猡猡用触手拍了拍湖面,激起一阵水花儿。
韩大眼笑道:“他们自然不如你的主人厉害,但却是我这十年来遇到的唯一的修士。有了他们,我便可以进入封门谷。那里一定又可以帮我修复身体的东西。”
“再说了,他们如果不厉害,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儿?就连妖丹也被人打破了。”
“这次,我为了降低他们的戒心,特意安排了一场所谓的考验,就不信他们不上钩儿。”
突然,端坐在船头的韩大眼面色煞白,捂着心口的位置,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从嘴里吐出一股灰白色的液体。
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白色的蛆虫,看也不看直接全部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儿来,擦擦嘴角的污垢,自言自语道:“我能不能活过今年,就看这次了。”
......
苏样抱着脑袋从熟睡中醒了过来,因为脑海中小坨龙一直在呼叫。
苏样(意识)没好气道:“什么事儿?知不知道打扰别人睡觉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小坨龙捋着白眉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对躬立一旁的欢鹊吩咐道:“小欢呐,把咱们的成果给他介绍介绍。”
现在的欢鹊越来越有仆人的样子了,穿着一身小西服,双手放在肚脐眼处,听到坨龙的吩咐,应了声,撒腿就跑,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狗腿子。
小坨龙大眉毛间拿眼睛缝儿瞥了眼苏样,见他仍旧没个好脸子,不由笑道:“等等你如果不乐得笑出来,我跟你姓儿!”
苏样心中好奇,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抱着膀子,冷眼看着。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欢鹊昂首挺胸,踏着正步儿从百草园中走出来,左手放在胸前,右手牵着一条绳子。
然后,就看到‘小苏样’(姑且这么叫吧,因为他已经比初次见时,胖了不止一倍)脖子上被绳子拴着,舌头斜着吊在右嘴角,光着身子,流着哈喇子跟在他后面跑。
对,就像一只狗一样,四肢着地地跑!
当他跑到小坨龙的躺椅边时,甚至伸出一条后腿,搭在椅子腿儿上撒了泡尿。
小坨龙得意道:“怎么样,开心就乐出来!”
苏样面笑心不笑,看着小坨龙怒吼一声:“坨龙!我乐你麻痹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