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夏老爷子递来一物,夏云溪接过翻了翻,是张邀请函,上边写有“长河擂台”四个大字,下面还有自己名字以及参赛时间。
“不写了么,长河擂台。”
“您老当我不识字啊,我问你长河擂台是什么。”夏云溪道,“跟江州的长河宗有何联系?”
“这擂台赛就是长河宗办的,前三名能得进入长河宗的资格。”
夏云溪颇感错愕,长河宗乃江州数一数二的武道大宗,其现任宗主“行云拳”宋时雨更在点武榜“人甲”行列中,若夺得前三便能进入长河宗,这所谓的长河擂台必将趋之若鹜。
夏云溪试探问:“您是要我参加长河擂台,然后夺得前三加入长河擂台。”
老爷子定定瞧了他一会儿,嗤笑道:“你想多了,就你那点三脚猫本事,能撑过第一轮,就该烧香拜佛了。”
“长河擂台是在半年之后江州举行,我本意是让你去见见世面,省得自己突破塑筋二境就自鸣得意。”
“我可没得意。”夏云溪心里念叨,虽然离濮阳县打虎已过半月,但他也没因突破二境而得意自满,仍旧练拳不辍。
老爷子丢来一册泛黄充满古意的书籍,夏云溪抬手接过,在夏德祐示意下,翻开书页,映入眼中的四个字让他不禁一怔。
《四时拳桩》
“旦慧、昼安,夕加……”夏云溪快速翻了遍这个拳谱,皱眉望向老爷子,“四时拳桩,为何少了一式。”
“丢失了。”夏德祐叹气,“在我师傅修炼此拳的时候,四时拳桩拳谱上便没记载‘夜甚’这一式了,使得这门奇六品的功法跌落至七品。”
“师傅?”注意到这个字眼,夏云溪问,“我一直以为这四时拳桩是我们祖辈流传下来的武学。”
“若这四时拳桩是我们夏家武学,我就不会只让你们练那滋养筋骨的‘旦慧’了。”
夏德祐平静道:“旦慧,昼安你已熟悉,自不用我多说,那夕加你可好生琢磨琢磨,虽然比不了夜甚威力强劲,却也不容小觑。”
夏云溪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您把这拳谱丢给我,听您这意思,是让我自生自灭,不打算教我了?”
“有些事要出琅琊一趟,等我回来再教你。”
闻言,夏云溪沉吟一会儿,冷不丁道:“查到了幕后黑手的消息?”
夏德祐一怔,嘿道:“你要把这份心思放在习武上,绝对不止才塑筋二境。”
言下之意,便是默认了夏云溪的猜想。
“我寻思以我这年纪,二境修为在琅琊郡虽然算不上一顶一的天才,但也不差了。”
夏德祐斜睨看向他,嗤笑道:“我有个弟子,算是你师姐,在与你年纪相仿的时候,就有炼气巅峰修为了,你还有脸跟我说‘不差’二字,也不嫌丢人。”
脸厚如夏三少,自然不会因这三言两语而觉羞愧,追问道:“后来呢?”
夏德祐无来由沉默下来,良久过后,这才平静道:“嫁人生子,为世俗琐事缠身,武道自然而然荒废下来,便是有再好的资质根骨,也没用。”
“可惜了。”夏云溪惋惜道。
“聊了那么多,大爷你还没跟我讲具体去做什么事。”
夏云溪脑袋凑过去,极为殷勤地替老爷子揉肩捶腿,十分狗腿子。
夏老爷子将他脑袋扒拉到一边去,淡淡道:“别瞎打听,不会带你去,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山上练拳,那也不准去,顺利的话,三五日就会回来。”
与他相处数月,夏云溪也知他这大爷说一不二,故而没多纠缠,收起不正经神色,郑重道:“大爷爷,此次外出琅琊,请务必多加小心。”
夏德祐点了点头,就此下山离去。
目送老爷子的身影渐行渐远,夏云溪翻开《四时拳桩》的拳谱,循着拳谱运功路线及口诀,一板一眼地演练这式“夕加”。
“旦慧”拳桩滋养筋骨点点滴滴茁壮气血,“昼安”拳桩则以骄阳夏长之气增涨武夫血气,相较《四时拳桩》前两式,“夕加”更像一门正儿八经的拳法。
日垂西山,夕阳西下;夕则人气始衰,邪气始生,故夕加。
夕加初窥门径后,一拳一脚间皆含劲力,使人体魄衰弱,疲倦渐生而不自觉,尤为诡谲莫测。
昼安之所能那么快入门,是因夏三少有旦慧拳桩相辅而成,相较而言,夕加的习练方式更为苛刻些,不过有前两式的厚实基础,夏云溪有信心能在半月之内练成乃至熟练。
心神沉浸于拳法之中,夏云溪近乎废寝忘食,浑然忘却了饥饿,大半天时间就此流逝,天际隐约泛起一抹火烧红般的晚霞,夜晚将至。
夏三少觉得若不是有人打断,他能沉迷习武不可自拔的练一宿。
然而世上之事,有十之八九不遂人愿。
在夏云溪练拳之时,有俩人登上山来。
“少爷!”
“三哥!”
听到呼唤,夏三少才将心神从浑然忘我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瞥向爬上山来气喘吁吁的夏云琅跟大气不喘的麻花辫婢女。
“小婵,云琅,你俩怎上这来了?”夏云溪面露疑惑。
云琅涨红着脸,喘着气,断断续续道:“三……三哥……云兴跟……跟……”
结果还是秋婵接过话道:“少爷!云兴,鸢宝闻姑娘都不见了,我们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
“不见了!”夏云溪挑眉,安抚着满脸焦急的两位,轻声道,“别着急,慢慢说。”
云琅缓过气来,向夏云溪讲述了来龙去脉。
云兴云琅俩在矩麓书院有位交情甚好的同窗,这位同窗家境并不富裕,父母双亡,自幼与其姐姐相依为命,某日其姐在南锣坊摆摊之后,无故失踪,这同窗找寻多日无果之后,告知云兴。
于是夏云兴自告奋勇,表示必定会帮他找着姐姐,然后怂恿鸢宝一同去寻找,闻姑娘放心不下俩孩子,也跟着一块去了。
然后直至现在,人没找着,夏云兴自个就杳无音信了。
“这俩孩子简直在胡闹!”
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夏云溪手指按着额头,忍不住低斥一声。
“都怪我,当时要是我拦住他们俩,就不会发生这个事儿,这全都怪我。”夏云琅满脸内疚,眼眶近乎通红。
“这不能怪你,云兴他要是铁了心要走,你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夏云溪叹息,“你俩在这等我一下。”
回到竹楼,夏云溪盘膝而坐,闭阖双目,脑海自然而然浮现那一卷“画”。
提“笔”写下夏云兴三字,生平履历悉数浮现在“画”上。
时间仓促,夏云溪直接略过前半段,扫到最后一段。
“循着蛛丝马迹找到同窗姐姐下落,一时不察遭倒黑虎帮发现,被掳至……”
睁开眼,夏云溪长吁一口气,颇觉头疼。
仨人竟是被黑虎帮掳走。
若说琅琊郡明面上最大的势力是琅琊三家,暗地里潜藏在水面下的则是黑虎帮。
虽然没法跟琅琊三家相比,但黑虎帮作为公认的琅琊郡第一黑帮,实力也绝不容小觑,帮众众多,其帮主李扈更有“黑心虎”的凶称,是名货真价实的炼气境武夫。
更有传闻称,黑虎帮之所以没遭六扇门除逆司剿灭,反而混得愈发壮大,是因为跟琅琊三家之一的阳家有密切联系。
凭着昼安拳桩拔高境界,夏云溪自忖只要不碰上“黑心虎”李扈,无论是黑虎帮的哪位,自己应当都有一战之力。
但为求保险起见,夏云溪还是查询了下黑虎帮帮主,并消耗大半“阴阳劲”,于“黑心虎”下边添砖加瓦了些字眼。
觉着万无一失后,夏云溪推开竹楼门,瞧着云琅跟麻花辫婢女,叮嘱道:“你俩先下山,云兴鸢宝她们仨由我去找。”
“云兴走失,都是因为我没拦住他,不能让三哥你一人去找。”
夏云兴面色焦急,还欲同他辩驳,乞求一同前往,直接让夏三少驳斥回去。
“这事儿没商量,你要出去,我还得分神照顾你,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夏府,哪里都不准去。”
撂下这话,夏云溪疾步如风,飞快下山。
老爷子前脚刚走,后脚云兴鸢宝就被黑虎帮掳走,此事发生太过巧合了些,让夏云溪不禁怀疑,这是否与那幕后黑手有联系,是在设下埋伏等着自个跳进去。
但无论如何,夏云溪都没坐视不理的道理,仨人性命危在旦夕,就算真是陷阱,他也不得不跳进去。
愈是到这种时候,他愈觉自身力有未逮。
要是他修为再高上一些,管他什么阴谋诡计,悉数一拳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