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河边那几人,巡逻的时候认真点!”
看到被指出的人连连点头哈腰,抖擞起精神,何烟不再管他们,扛着肩上寒光大刀,继续检视孤竹峰西面的情况。
自从师父五毒道人在几天前神秘消失,几百号人的五毒派顿时乱成一团,平时谁也不服谁的亲传弟子,纷纷招呼手下,争夺五毒道人一生钻研毒物汇编攥成的《毒经》以及包括一毒破空指在内的各种功法,还有种种毒物药丹。
十几日里大打出手,把孤竹峰闹得连日不得安宁,打伤的人又往山脚下喝酒解闷和人起了争执,扰得下面村子也鸡犬不宁。
在三天前才稍稍停歇,减缓生死争斗,各自巡逻着分划的地界。
大弟子何友恒夺了《毒经》和一毒破空指功法,占据了五毒派门庭。
二弟子何扶忧夺了大多功法和丹药,在孤竹峰的西面扎下营。
三弟子何君声本是五毒道人最宠爱弟子,往日就有不少人妒忌不平,现在遭受两人联合打压,没能夺得任何功法丹药,反倒被人打下山去,做了丧家犬,在竹丰村寻得住所暂歇。
三方人马彼此都不服气低头,势要将对方驱逐出孤竹峰地界才心安。
何烟本来只是藉藉无名徒弟一个,平时日里都在四处行游为师门打听消息,没想到今天反到被命为猛刀堂香主,负责巡山警戒一事。
要是何凉,你这不长眼的兄弟,不去擂台逞威风,我们现在两兄弟一起扛刀巡逻,岂不威风。想起这,何烟又想起面貌削瘦、清秀俊逸的少年,他说曾会再上孤竹峰,难不成是他对自己师傅下手?可是他也不过刚刚踏入筑基期,哪是自己师傅的对手?
正在思量间,看见一个担柴老汉勾着腰下山。
孤竹峰和西面山脉相连,偶有山中猎人、打柴人路过并不稀奇,何烟初时不起眼,刚欲转身,便发现这老翁为何挑了百斤湿柴,却气不喘、汗也不出,虽然佝偻着腰,脚下却步步生风稳健,看来并不吃力。
“那担柴的老汉,停一下!”何烟迈开罗圈腿追上去。
那老汉加快双腿,往山边青石路弯道躲开,身影被遮掩藏起。
何烟觉得有异样,急急忙忙跑开,刚转个弯,一只有力的铁爪把他当胸揪住,按在路边青石上,一把扯掉脖子上的木哨。
“来……”人字还没来得及发声,那老汉双手快如闪电,在他胸口接连点了几下,顿时喉咙紧紧收缩,声音又弱又细,好似山中飞蚊声,“来……来人。”
“别吵了,我真要取你命刚才就下手了。”
这声音好生熟悉,何烟结结巴巴说道:“你,你是谁?”
“老友,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那老汉把头上斗笠一摘,抹去脸上易容装,露出面目削瘦,棱角凌厉的一张俊脸,正是陈慕凡。
“你!”何烟一时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说起。
“唉,既然大家这么熟了,就不要客气,我解开你的穴道,你不要再高声。”说完往何烟胸口一戳,让他受了重重一击,连连咳嗽几声。
何烟捂着喉咙,斜眼打量陈慕凡,知道不是他对手,不再出言刺激,只是冷冷警惕,随后道:“你上来这干吗?难不成是想趁乱下手?”
“瞧你说得,我不是说过要给五毒道人一个交代?正好路过,便想来看看,哪知道山脚下都传开了,说是一天晚上红雾当空,妖气冲天,五毒道人离奇失踪。”陈慕凡把身上衣服脱去一层,和斗笠放在一堆,见四下无人和何烟攀起话来。
“当真和你没有关系?”何烟嘴笨,学不会套话。
“当然没有,若真是我下手,你师父那会这么容易消失。若按被人绑走来说,下手之人起码也是结丹期七层以上实力,才能做到悄无声息。”
“那倒也是。”何烟把长刀一插地上,拿着袖子扇风,忽然又想起:“那你鬼鬼祟祟作甚?”
“实不相瞒,我对这红雾十分好奇,或许是我认识的人也说不定,我想调查一番。”
“你认识那红雾的来历?”何烟心中大喜,如今五毒派散成三方,就是因为少了师父这个主心骨,要是能够把他找回,同门之间也不用再互相血斗。
“只是熟悉,推测一番而已,算不得准。”
何烟听后把嘴角一撇,道:“那你惹得我空欢喜一场,你要调查就调查,别来烦我。”
“唉,大家老相识一场,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你平息五毒派内斗,你就不帮我?”
“不帮不帮!”何烟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道:“现在五毒派人人自危,我哪有功夫操心这闲事。”
陈慕凡把袖子挽得高高,往拳头上吹一口气,道:“我这双耳听得,拳上兄弟听不得。”
“月余不见,你怎么这么粗鲁。”何烟连连叹气。
“你当天要刺杀我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如今你是不是也该还我一个欠账。”在这三派人马摩拳擦掌、剑拔弩张的关头,陈慕凡这个外人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况且自己是要调查五毒道人失踪的真相,有内部弟子通风更利于行事,这才决定牢牢稳住何烟。
“这都什么和什么……”何烟被陈慕凡步步紧逼的眼中寸芒慑服,打又打他不过,说又说他不赢,无奈开口:“那你到底想干些什么?”
“很简单。查找你师父失踪的真相和红雾来历。”
陈慕凡把手指往鼻子上抹了抹,决定抛出最后鱼饵,开口道:“其实这几日,我已经盯紧何友恒,发现他最近行事诡异,在这三方争夺的紧要关头,反倒把所有事项交个副手何坤,自己则闭门不出。”
“他最近得了一毒破空指,想来是应该在钻研,哪有什么奇怪的?”
“不不不,他所炼的绝对不是一毒破空指。”
“你这么肯定?你又不知道一毒破空指修炼时是什么样子。”
陈慕凡却在心里暗道,但我知道《生死经》啊!
前几日陈慕凡趁着月黑,蹑步跳进院子之中,隔着墙探听何友恒在干什么,不料从屋子里吹出森森冷冷的阴风阵阵,脚底一股彻体冰冷寒意通到头顶天灵盖,让陈慕凡倏忽想起陷空湖的滚滚红雾。
因为这和在陷空湖遭遇的柳生阴云所发寒气相近,把他着实吓了一跳,以为又是柳生阴云在作怪。
听寇神说起,这房内功法也是改编自《生死经》中,但又和柳生阴云的血衣大法仅仅相似,却是两个路子。也就是说,从《生死经》中衍生出的功法又多了一种。
如此离奇事件实在让寇神不安,只觉得悬天大陆暗流汹涌,巫族把镇族之宝拿出来布局,所图必定不小,所谋必定深远。
陈慕凡也十分好奇,《生死经》本是巫族圣物,乃是仙界之物,为何会在悬天大陆频频出现衍生功法?不消说,巫族肯定已经插手其中,只是他们对这凡间有何布局实在让人迷惑。
“我前段日子曾往黑妖界森林走过一遭,知道不少秘闻。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可以肯定,何友恒修炼的功法很是诡异,绝对不是你们五毒派的一毒破空指。”
何烟被陈慕凡说得心里没了个主见,心头团团蚂蚁乱转,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片刻之后,才说:“那你打算如何行事?”
“很简单,你先推说我是你曾经的友人之子,早就想要进入五毒派,现下人手缺乏,有你保荐,兼之我年纪轻轻,他们不会抱有戒心。”
“先是找机会翻阅你们门派的《毒经》,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听闻何扶忧拿了你们师父笔记诸多,里面说不定有蛛丝马迹存在。”
听到《毒经》两字,何烟站得都不踏实,现在是这本书可是被何友恒拿住,眼前这个少年怎么有机会下手?还有自己现在跟随的二师兄何扶忧,那也是灵脉期的高手,要从他手里探看师父的笔记,谈何容易。
“你这计划倒是诸多漏洞……”何烟淡淡说道。
“这个你就别管这么多,总而言之你先让我打入五毒派的内部。”
“孤竹峰东面乃是一处千丈悬崖,西面下山之路又被你们二师兄何扶忧把守住,峰顶虽有余粮,但也最多养活一个月,余下日子必定发生火拼,而且绝非前些日子争取遗物的打斗可以比拟,绝对是不死不休的血斗。”
何烟被陈慕凡一番话点的透彻,从前他总是听着诸多师兄的命令行事,现在被这么一讲,才明白形势险恶。
“那怎生是好?”
“所以你要快点让我进入五毒派内,我才可以找到解决之道。”
“怎么安排?”
“今晚你带几个兄弟假意去下面村子的老酒家寻乐,我和你凑巧相遇,说是我叔叔叫我来投靠你……”陈慕凡把一切安排和何烟说得详细。
“记住了,今晚!”说完之后,陈慕凡就戴上易容化妆,挑起一担木柴往山下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