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修瞳孔一缩，反抓了郑偏将的手腕:“你说什么？！”
李承修心情激荡之下，极用力，握的郑偏将一个武将都忍不住“嘶~”了一声，脑子也清醒了几分，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啥，瞬间觉得后背直冒冷汗。
说谁不好，偏偏说叶苓汐这个煞星，要是哪句话她不爱听，吾命休矣！
郑偏将愣神间，李承修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太激动了，压着怦怦跳的心脏，拱手赔礼:“郑兄恕罪，实是小女多年失明，听说毒医叶苓汐或许有方医治，然而青绵城人对此讳莫如深，他城消息又不甚灵敏。故而多年遍寻未果。忧女心切，还望郑兄见谅，万勿怪罪。”
“李兄多虑！为人父母者，哪有不忧心儿女的。我又怎么能为这点小事与李兄计较。”
“多谢郑兄理解。毒医叶苓汐之事还万望郑兄告知，承修感激不尽！”
“也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这毒医的事，人人都避之不及。那年在青绵城的事也并不甚愉快，也就更没人去谈论了，都怕惹祸上身。”
“还望郑兄指点。”
郑偏将醉意去了大半，盯着李承修看了半晌，见他坚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十四年前，冬天，叶苓汐突然就来了青绵城，还去了城主府的一个家仆家里毒杀了四个人，那家仆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一路上边跑边喊，跌跌撞撞的找了舒城主，都闹到面前了，舒城主不管不行了，硬着头皮去跟叶苓汐谈，谈完出来，脸黑的不行。听说好像还送了个襁褓里的婴儿给叶苓汐试药，叶苓汐好像说那家仆太聒噪，就给毒哑了嗓子，舒城主也没拦着。”
“十四年前……不正值朱孟离叛乱吗？”李承修沉吟。
“对，也是因为毒医叶苓汐，青绵城才幸免于难。叛军刚打过来的时候，叶苓汐正好在城里，当时全城的人都以为舒城主用几条人命攀上了毒医，连叛军也这样认为，没敢轻举妄动。等叶苓汐走了，正遇上朝廷大胜，叛军节节败退，士气低迷。”
“那舒城主与毒医叶苓汐可确实有交情？”
“这个可就不知道了，这件事过后，就没听说叶苓汐再来过，但私底下谁知道呢？”
李承修辞别了郑偏将就想去城主府来着，冷意透衣，让他明白今日太晚了，不得不压下策马奔去的冲动。
回了李府，女儿已经睡下了。李承修轻手轻脚的来到女儿床边。
才十来岁的小姑娘脸庞还很稚嫩，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偏偏一方白纱覆于面上，遮了眉目。
李承修以为女儿会哭、会闹、会无法适应黑暗，但她没有，懂事的学着吃饭、走路，黝黑苦涩的汤药也乖乖喝掉，每天听听诗词文章。
李承修都不知道女儿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再也看不见的。可女儿越懂事，他就越心疼。
李承修为女儿掖好被角，走到门外。
初夏的夜还很凉。李承修仰头望了一会儿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很晚了，我们回去睡吧。”李承修说。
林月瑶抬步跟上丈夫。
这一夜，李承修辗转难眠。天微微亮的时候就爬了起来，换上衣服，觉得现在去太早了些，坐立难安，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林月瑶这一夜其实也没睡多少。看见丈夫这焦躁的样子就知道，许是又有什么神医名医的消息了。不知道这次是否仍是无功而返，也不敢去问，怕这一起一落之间的跌宕。
可她忘了，她不问，心里就没有期待了吗？
林月瑶张罗好早饭:“夫君，不管怎么样，还是吃些吧。”
李承修坐在饭桌前，看着低眉温婉的妻子为他布菜，觉着，这些年来，她甚不易。
辰时过半，李承修出了门，又觉着有求于人，就这么空着手去不好，回来让人把书房里的红珊瑚花卉鼻烟壶带上才又往城主府去了。
“李家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舒权舒城主微微有些胖，脸上总也挂着笑，没有多一分显得讨好奉承丢了身价，也没有少一分显得过于威严难以接近，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舒城主折煞承修了。”李承修笑着回礼。
俩人寒暄了会儿，各自坐下，李承修品了一口茶，“不瞒舒城主，承修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李家主不妨直言，只要舒某帮得上，定然不会推辞。”
“舒城主也知，小女已经失明六余年，我这做父亲的忧心如焚，日夜难寝。六年来遍寻名医良药，仍旧没有一点起色，听说毒医叶苓汐或许有办法。不知舒城主可否为承修牵线搭桥？”
舒权神色微动，脸上笑意不减:“为人父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女。可……”
李承修说话间就一直看着舒权的神色，见他似乎有所犹豫，不等他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便拿出了红珊瑚花卉鼻烟壶双手递了去:“多谢舒城主体恤承修一片爱女之心，若是小女病愈，承修愿以双木一年所盈全部相谢。”
红珊瑚贵重，但又哪里比得上双木一年所盈。双木由布行起家，虽然才覆盖了周围几城，但这些年已经渗入了多个行业，经营的红红火火，一年所盈，足够买的下青绵这座小城！就算是季芳城这样的大城，也能买下半个来。
舒权神色微变，意有所动。
李承修察言观色，体贴的把鼻烟壶送至他面前。
舒权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了，沉吟:“我确实有办法与叶苓汐联系，但以她的性情，不知道会不会理会。”
听得这话，李承修不禁喜上眉梢，六年了，终于找到叶苓汐了。
“舒城主肯援手，于承修已是大恩，我李家感激不尽！”
“李家主还是不要抱太多希望，毕竟只是十几年前的一个承诺，叶苓汐还记不记得都不一定。况且她性子随心恣意，又阴晴不定。我也只能试试。”舒权看着多年沉稳的李承修高兴的情绪溢于面上，好心提醒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