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晴。
午餐突然涨价了,但却变得好吃了。所以,大家并没有多少意见。
锦一回到办公室里,听到办公室里的几个女人嘻哈地说笑。
杜荔荔突然站起来,说,我感觉到了,我有些不对劲,我觉得我快要爆发了。要是明天我的爱情不来到的话,我准备找一个男人哭一场。
她第六次失恋了。原因大家都知道,她却不知。她太喜欢和陌生男人搭讪了,牵着一个男人的手,但眼睛却老往其他男人身上瞄,所以,她遇到的男人多数不深情。她自己形容这些男人是不合适的钥匙,进入她的身体,打不开她的内心。
她形容得真是好,像一个哲学家的话。
锦一想,女人就是天生的哲学家。
锦一刚刚吃了一些黄瓜,在餐厅里,吃完饭以后,可以任意地选择蔬果来吃,不要钱的,被切开的金黄色的桔子、黄瓜段落、还有西瓜。
锦一选了黄瓜段,锦一觉得,质地硬朗的食物会给他一些提醒,要慢一些吃,要慢一些消化掉正在经历的生活和爱情。锦一觉得自己对记忆的消化总是过快了,很快地就忘记了昨天的事情。
锦一被杜荔荔的话打动,他忽然也觉得,自己也快爆发一些什么了。
好久没有作画了。锦一觉得自己连画笔的重量都模糊了。锦一有奇怪的嗜好,在画中国画的时候,他喜欢把画笔分为轻笔和重笔。他对细节的轻和重重视到了神经质的地步,用不同重量的笔画不同的物体。鸟儿,叶片,云朵,床,耳朵,眼睛,头发。他选择很明确,几乎是不同的重量的笔在做这些不同的画。
所以,他画中国画的时候,摆满了笔。好在,他用色少而又少。不必放置很多个调色的盘子。
锦一在办公室里东逛一步西逛一步,下午是选题会。本来他不用参加的,但是新来的频道总监要求严格,平时开会就要有记录,他每一个部门都要检查,完毕还会在本子上批上甲乙丙丁四种评价。作记录的人员要把部门全部的名单列在最前面,如果没有发言,则视为本周工作没有计划,要扣除全勤奖什么什么的。
锦一本来不在意那一点钱的,但还是觉得不太好。于是每到星期一的下午,他也要发言,譬如对选题有什么建议,有时候还会提一些保护嗓子的建议,他需要金嗓子喉宝,需要绿茶或者是茉莉花茶。
锦一忽然想起昨天在一个生于七零年代的论坛上的一个女人的日记,他觉得特别有意思,也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了。
他借了胖子老蔡的电脑,又一次找到了那个贴子:《十岁儿子竟写下了遗书》。
贴子作者一个英文名字,翻译成汉语大概叫做九朵花。贴子写了作者的年龄,大概三十二岁,周末整理儿子的房间时,竟然发现了十岁儿子的遗书,说是没有活下去的信心了。
作者介绍自己生儿子的时候年纪很小,但因为身体原因,医生让她生了下来。之后,她和爱人都在离县城很远的一个镇上工作,所以,只好把儿子给了在县城居住珠爷爷奶奶来带。爷爷奶奶对儿子溺爱,甚至还对孙子说是妈妈不要他了,把他扔在了爷爷奶奶那里。
总之,在爷爷奶奶那里,儿子的一切都得到了满足,任性、小气、不讲卫生。
终于有了机会自己带孩子了,作者发现儿子从来不知道体谅做母亲的她,她买了水果,洗干净放在桌子上,她进厨房里做饭时间,儿子全部吃完,一个不剩。不刷牙,每一次都要作者逼迫着才行。
周五晚上,单位聚餐,是陪领导和外单位的人吃饭,作者不能带孩子,所以千般劝说,让一个女同事帮助陪伴才算解决问题。可是吃饭的时候,儿子一会儿一个电话,一会儿发一条短信,作者回到家里又遭到儿子的训斥。作者有些恼火,教育他应该学会独立,应该如何配合母亲,结果儿子不听说话,作者就动手打了儿子几下屁股。
这下可好,晚上的时候,儿子就写了遗书,说,没有信心活下去了。
这则贴子刚刚发出来以后,就得到了广大网民的热烈回应一时支持和反对者众多,好多与作者同病相怜者纷纷发表自己相同的感受和经历。贴子热烈异常。
锦一看到这个贴子的时候就想到了配音组兰若玉老爱提到的她姐姐的儿子,仿佛也是在老家由爷爷奶奶带大了,习惯上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孩子特别喜欢玩水,因为孩子在乡下时正好有一条小河,回到城里没有,就天天在卫生间里,衣服天天是湿的。
锦一想到这是一个可以让广大观众共同参与的一个话题。现在对孩子的投入是越来越大了,这个关于自己带孩子还是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带孩子的问题具有一定的普遍性。
锦一边看那些奇怪的回复,边做选题汇报的提纲。只是,他无法安静下来,只一会儿,他就被杜荔荔那高音部总会带着曲折的性感声音吸引。
杜荔荔给另一个同事讲舞蹈的节奏和步法,边示范边作提示,声音有些炫光心,眼光里流露出兴奋和不安:恩,恩恩,先这样,再这样,这样子,对了,然后,左边左边,右边右边,上边上边,用力一些用力一些……
不论是声音,还是节奏,锦一都听着耳熟,一瞬间,锦一仿佛感觉到是邵娅的声音。是邵娅在他的床上,脱光了衣服的他们,用被子蒙住了头,一阵抚摸之后,然后开始了一场只有两个人参与的诗歌朗诵会,诗是这样写的:恩,恩恩,恩恩恩,恩恩恩恩,先这样,再这样,这样子,对了,然后,左边左边,右边右边,上边上边,用力一些用力一些……
锦一看着杜荔荔扭动的腰妓,那么幻像,像大雨把车玻璃打湿。
在记忆里,锦一突然想到了去年夏天的一个夜晚,那个打电话的女人的声音。也有中午的时候打过来的,那声音说:正在下雪啊,你听到没有。
锦一还记起来,那个女人的声音有些尖,也有些急促。那声音让锦一想到寒冷的时候,还让锦一想到时间的速度像刀子飞出去一样快,把一个孩子一下就钉在了成年人的位置上。
杜荔荔被同事老蔡的什么话逗笑了,格格地笑。
笑声。那是另外的记忆世界。隐藏在锦一的荒芜的世界里。锦一忽然想起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忽然清晰起来,一直笑个不停,不停地笑,中间还停下来,咳嗽了几声。然后说:我刚刚洗了澡,水龙头忘记关了。我发现,我离开那个水龙头以后,水流就会变小。而我站进去,水流就会增大。水是有欲望的,对不对。
锦一忘记自己说了什么,一点想不起来。锦一的记忆通常都是这样,是片面的,不完整的。
那个声音说:你当然试不出来的,要女人试才行。而且要身材像我这样好的女人试才行。
锦一又一次忘记自己说了什么,那记忆像一张局部潮湿的宣纸一样,皱巴巴的。伸不展,无论如何避开,也不能遮掩那片残缺。
会议果然很无聊,轮不到锦一发言,那些个编辑记者们,一个个地炫耀他们上一周都做了什么,遇到苦楚,甚至还有人举起手臂让大家看,受了伤。
女人们的选题无非是关于超市、奢侈品、电影、化妆品、老公和孩子、第三者、婆媳关系、信用卡和性开放……
而男人的选题要开阔一些,汽车、足球、高速公路、艾滋病、城市交通拥挤、植树节、杀人犯的最后一夜、烩面馆、洗浴中心、李亚鹏、北京二OO八……
领导的讲话是一篇体例永远不会改变的八股文。肯定成绩,指出不足,提出希望。最后再说一点,一二三,最后再提醒点,一二三四,还有一种什么样的现象也要大家引以为戒,一二三四,好了大家的工作都要抓紧,我最后只说一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锦一的发言终于没有。因为时间紧,轮不到他了。那么,像这样的情况,记录员就会在会后的某一个时间再问锦一一句,随便说的两句话,就算是发言内容了。有时候锦一实在想不出,就会让记录员重复其他人的发言内容,编几句上去。
那个新上任的卫视频道的总监新换了一副蓝边的眼镜。他的话像每年三月路两边的标语一样,充满了向雷锋同志的虚伪和官样规范。
锦一饿了,锦一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烦燥,像是自己最喜欢的一枝画笔被人弄断了一样,找不到顺手的工具。那最后一句话永远在逗号下生长,长出一个又一个让形容词和名词都无比尴尬的句子。锦一的脑子慢慢被这些话语挤满,变成了一片空白。
锦一知道,饥饿时所想的事情都是狭小的。锦一也很少在饥饿的时候画画。锦一觉得,他饥饿的时候特别喜欢骂人的。那个时间,他能想到的去处都很近,所能想到的人也都是平时交往中厌恶的,想到的颜色是单调的,音乐是尖锐的,笑脸是虚假的。
锦一知道,所谓生活的诸多美好,都是从餐厅里出来以后发现的。饥饿的时候,发现不了那些。
早在两天前卡车就和锦一说好了,沙龙里的中等美女的儿子过四岁生日,因为中等美女离婚了。单身,所以,想趁此机会热闹一下。卡车出钱给孩子办生日派对,要锦一也去。
锦一中午的时候,还准备了红包。
地点是农业路的一个韩国风味店,二楼有一个生日包厢,沙龙式的包厢,名字很好记:谈笑间。一进入二楼,锦一就看到那个过生日的孩子。过生日的孩子头上戴着好看的帽子。锦一刚刚知道他的母亲中等美女的名字,叫郭子怡。锦一笑着说,这个名字很唐朝。中等美女愣了下,然后会心地笑了,说,我的儿子叫董三皮。
锦一很奇怪,他们名字并不好听。
锦一用手摸了一下那个孩子的脑袋,他马上就摇了一下头,摆脱锦一。
郭子怡说:他叫董波。只是这个孩子在幼儿园里写名字的时候老是把三点水和皮字离得十万八千里。老师和同学们都叫他董三皮。于是,后来,就用了下来。
锦一夸奖他真干净,文文静静的。
郭子怡笑了,说,他刚刚尿湿了裤子,在地上滚了又滚,很脏。
锦一总是猜测错误。
卡车和苗瑜琍正在那里招待中等美女的朋友,原来,中等美女在工学院旁边开了一个美术书店。中等美女又在书店里结识了几个工学院美术系的老师。
锦一坐下来,那几个老师仿佛都认识他似的,一一上来握手,客气极了。有一个女老师自我介绍说,我叫唐诗,唐诗宋词的唐诗,我看过你很多作品,我甚至还专门在那个音乐电台听过你的节目。我很喜欢你的作品。
锦一不知道该如何判断她的话,到底是赞美他的画还是声音。
锦一向她点了点头,笑着说,谢谢。
邵娅竟然来了。
锦一站起来,看着邵娅,邵娅的女儿在她的身后站着。
邵娅把风衣脱下来,递给了旁边立着的一个服务生,然后对卡车说,你上次说的那个唐三彩我们试验了十多次,终于烧成功了。不过,没有办法,我的日记都记了十多种,还是没有固定的温度值。不能批量烧制。现在,已经有一个国外的博物馆来我们这里订货了。价格高得让我们晕眩,可是,就是找不到好的办法。
卡车说,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时代,锦一的画、邵娅的唐三彩均有了自己的价值。
邵娅的女儿在旁边补充说,还有我的画呢。
邵娅马上就把女儿拉在身边说:“对了,还有露露的画也获了奖。是个蜡笔画,露露用蜡笔画传统版画,画得很工笔,所以出乎意料地获得了法国的一个艺术基金的大奖。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好像露露并没有参加比赛,离得这么远。后来,他们打电话,要了我们的账号,把奖金五万欧元存进了我给露露开的账户上,我们才确认是真的了。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邵娅的话让卡车大吃一惊,什么,你是说我们身边还有一位有国际知名度的画家,我竟然不知道,那可不行,我到时候要把这个未来有无限市场潜力小画家签约了。说完,跑过来亲吻露露。
锦一目不转睛地盯着邵娅看。目不转睛地看。
邵娅对锦一的注视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个陌生人。
锦一叫露露,说:露露,坐叔叔身边,叔叔给你讲故事。那个叫露露的小女孩显然对锦一并熟悉,很无辜地看着锦一说,叔叔好。
邵娅说,锦一你好,感谢你上次送我回家。
锦一愣了一下,脑子里开始回忆自己是如何送邵娅回家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锦一说:邵娅,你有一个日记本在我那里,什么时候我送给你。
邵娅吃惊地看着锦一,说:啊!那次去十八棵树后就找不到了,我后来挨个打电话问了一个遍,小胖、卡车、坏人、甚至还以为落在了出租车上呢,去的时候是打的士。
邵娅的话把锦一更是推到了一个记忆的黑洞。
邵娅怎么这么陌生。
锦一想起邵娅脱下衣服让自己画画的情景,虽然有些模糊,但是,锦一的画在本子上,签的有日期和名字。是邵娅的一个铅笔素描,光着身子,乳房不太对称。
锦一说,我给你画的那幅画,你还要不要。
邵娅没有听清,大概锦一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中等美女带着他的儿子三皮入场了。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露露和三皮很熟悉,一见面就争吵着说卡通片里的名字。
锦一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邵娅,是在一个考古新知的讲座上。在洛阳城南六十公里的一个荒芜的旧窑场,考古工作者挖出一个座武则天男宠的大型墓葬地。六个坑分别设置了机关,有丰富的陪葬品。其中,最为珍贵的一对三色观赏细瓷瓶被考古队打碎了。
考古队员们很快查证了碎裂的瓷瓶的年代,并举行了新闻发布会,想通过媒体找全国最好的瓷器修补专家。那一次,锦一也是因为卡车的邀请才到了博物院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锦一看着灯光下的那碎裂的两件珍品,内心里涌出了无限的遗憾,锦一想,一定要把这些破碎的、无奈的,被岁月打磨的悲伤表现出来。
他的身边有一个女孩竟然流泪了。
她个女孩一边听考古专家的介绍一边掉眼泪,她的本子上画着无数个碎片,每个碎片上都标着一个绳子一样的丝线标志,锦一靠近了看,才发现,是数字编号。那些数字很调皮,丝线一样的飘扬着,仿佛要按照着这样的顺序缝补好一件衣服一样。
锦一看到她画的碎片中有一块形状是反了的,锦一对图形的敏感大于一切,他只看一眼那个实物的形状仿佛就觉得被那块同样的东西撞击了一样,他知道那块碎片是整个唐三彩瓷瓶的关键点,如果画得形状不准确的话,那么不管是以后实物仿制还是标本式拼贴,都会因为这一个小细节而失败。
他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声说:你的第六号的碎块有问题。
那个女人对比了一下,扭过头来,对着锦一灿烂地笑了一下。
坐在这个韩国饭店里,锦一看着邵娅,突然想起了那天她的笑容,那么明眸皓齿。
不是小女孩的无邪,更不是成熟女人的韵味,是一种洞明世事的淡泊,锦一看到一张清水芙蓉的脸,并不香气逼人,并不妖娆妩媚,有的是一种与百合或者莲花清香的气质。
锦一再也想不起那天以后的事情。只想到她脱下衣服在床上静坐的样子,只想到她在他身体下面细细呻吟的声音。
锦一的心跳有些快,连续几句话,锦一都没有听到,他沉浸在一些心跳的内心情节中。
抬起头就发现邵娅正在看着自己,他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就朝着她一笑。
接着,他听到邵娅说:“吃完饭以后,我顺路坐你的车好了。”
锦一以为是对自己说的,连忙答应,说:好啊,好啊。正好把你的日记本还给你。
锦一说完,才发现,邵娅一直在和小胖说话。
锦一有些尴尬,手拿着筷子愣在半空中,人刚到齐,桌子上根本没菜,他却摆出一副要吃菜的姿势。
卡车和苗瑜琍都惊讶讶地看着锦一,锦一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词来解脱,就笑着说:我们台里这两天要搞电视剧频道开播仪式,天天加班,太累了,我刚才出神了,刚回过神来。
他想说邵娅的名字,但又怕大家当面笑话他,只好临时编造一个理由。
小胖什么时候到的,锦一不知道。
锦一好久不见小胖了,小胖有一阵子和电视台的广告部合作做一系列动漫,小胖有自己的动漫公司。所以经常到电视台去。大概合作完了,有很长一阵子,锦一没有见他了。他和邵娅竟然很熟,一边调侃中等美女不等他加入就独自开了店,一边和邵娅说露露要不要学习漫画的事情。
锦一抽烟。
锦一抽第二支烟的时候,酒水倒上了,旁边坐的卷发的珊瑚虫子伸手给锦一要了一枝烟。锦一看了一眼苗瑜琍,发现苗瑜琍手里的烟一直在自己燃烧,锦一对着中等美女说,抽烟吗。中等美女说:儿子在的时候我不抽烟的,怕影响他。
然后,剩下邵娅,锦一把烟扔给她一根。
邵娅有些惊讶地看着锦一说:我不抽烟啊。
锦一又一次被打击了。
原本留在记忆中的邵娅和露露去自己房间的片断被一阵莫名的目光撞碎。
记忆是一盆安静的水,有很少的鱼草和往事。把手伸进去,才发现,一切都抓不住,因为水突然变得浑浊不堪了。
锦一觉得自己内心里的水被很多只手搅拌得浑浊了。
他现在头脑里除了微弱的呻吟声,连邵娅的脸都看不清了。
苗瑜琍让卡车帮助她打开她送给三皮的生日的礼物。
卡车很用力地在掰那个密封严实的盒子,盒子上的密码没有设定,而开关的摁扭被卡车打开的时候不小心弄折了。只好用生硬的方法打开这个月光宝盒。
苗瑜琍拿着那个说明书说:不要太用力。恩,对了,恩恩恩,对了,先这样,再这样,这样子,对了,然后,左边左边,右边右边,上边上边,用力一些用力一些……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句话像一个密码一样地打开了锦一内心里的某一个抽屉。锦一想起中午杜荔荔教同事某个舞蹈时的动作,又一次想到了在被窝里邵娅的话语。
锦一的头一下了大了。
那个玩具箱里是一对对着吵架的小狗,一黑一白。汪汪汪地叫着。那个孩子的生肖是狗,两只狗在一个盒子里关着,只要打开了就不停地叫,把董三皮高兴得蹦着喊妈妈,中等美女拍拍他的头,说,快说谢谢叔叔阿姨。
锦一在大家一阵哄笑中,突然爆发了一声大喊:邵娅——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括两个孩子,露露和三皮,所有的人,都停下来了,看着锦一。
邵娅把手边的一包纸巾递给锦一,然后轻声地问:锦一,你没有什么事吧。你说说看。
锦一接过来纸巾说,没有事,没有事,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