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叛徒!窝里反.....”夏王在大营得知了凉州被夺的消息,从凉州逃出来叛军士兵告诉他,是那名厥族使者假传命令救出了贺兰。
这可真是火烧了尾巴,断了他的退路。
“夏王殿下,如今我们失了凉州城,若是攻不下长安,待粮草辎重断了供给,便无处容身了,必须要动真格的了。”刘东源现在是夏王亲命的兵马大元帅,他一直不甘屈居贺兰之下,如今也算有了施展才能的机会。
“依将军看,最快几日能拿下长安?”夏王心里有些打鼓,他深知自己兵力不足,若是强攻绝无胜算,即便赢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时剩下一班残兵,进了城也是等死。
“哈哈哈,殿下莫慌,臣蒙殿下赏识,定当鞠躬尽瘁,以报殿下知遇之恩。”没想到这刘东源还有几分胆识。
“来人,传我的令,明日让剩下的一万多厥族骑兵都给我全力攻西门,后退者一律就地格杀!钱将军领中军两万守护大营,佟将军领铁炮营五千人协助厥族人攻城,马将军领三千飞骑绕道北门......”
刘东源将作战计划布置的井井有条,夏王听的也是目瞪口呆。他只当这刘副将是个贪财的草包,绣花的枕头。想不到竟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将才。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夏王暗自庆幸,当初为了牵制贺兰收买人心,一直对刘东源礼敬有加,不曾怠慢。如今意外得此良将相助,何愁霸业不成!真乃天佑也。
第二天清晨,虎贲卫大将军李阙从睡梦中被惊醒。外头已经是杀声震天,夏王的攻势一日比一日来的早,次数也更频繁,守城的将士们得不到充足的休息,已经是疲惫不堪了。即便一直在换防也于事无补。
李阙看着城下数倍于往常的疯狂攻势,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今日怕是没那么简单。
“报!北门和南门突然出现大批白沙卫!”
“不对啊”,李阙心想,夏王用厥族人攻了数日,西门城墙已经千疮百孔。虎贲卫三万人马也有数千的死伤,白沙卫已经接近五倍于守军的兵力,如今该是合兵一处全力进攻才是。怎么反而分兵三路,南北两门的城墙和器械都还完好无损呢。
要么就是刘东源不通兵法胡乱指挥,要么就是他在酝酿什么诡计。“再探,把各路敌军的兵力和详细情况报给我。”
“四哥,你怎么看?”李阙扭头去问身后的李泗。数日来李泗已经将夜叉斧的招式传授给了所有的守城军士,虎贲卫的重甲厚盾配上短斧威力倍增,大大减少了伤亡的比例。李阙对李泗愈发的信赖,凡事都要与他商量一二。
“行军布阵我不如你,爱莫能助。”李泗依旧是直来直去。
厥族骑兵发起了比往日更加疯狂的冲锋,云梯上一个士兵被点燃的油罐砸中,却依然拖着燃烧的躯体向城墙上爬去,直至烧成了一块人形的黑炭。
越来越多的厥族人涌上了城头,守城的虎贲卫军士纷纷丢下手中的擂石滚木,抄起短斧砍向敌人。一名虎贲卫用叉竿奋力推倒了一架云梯,却被厥族兵在即将摔下前抛出的腰刀刺穿了胸口。
李阙弯弓搭箭射死一个跃上城头的士兵,他和他的虎贲卫将在此见证厥族人最后的荣耀。
“将军!南门发现大批冲车云梯,白沙卫要攻城了!快派人增援吧。”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
“先等等。北门怎么样了?”李阙久经沙场,经验十分老道,绝不会草率行事。
“北面是白沙卫的精锐飞骑,他们只是不断用弓驽骚扰守城的弟兄,并没有要攻城的意思。”
“是时候做决定了”,李阙心想,这三面攻势中必有两面是疑兵,只为了掩护真正的那一面。西侧的城墙虽然伤痕累累,但经过加固的城门依然坚如磐石,普通的冲车根本撞不开。白沙卫并不以军械见长,也没听说有什么新式的武器。
厥族人虽然勇猛,但在装备上差距甚大。何况城墙之上一夫当关,人数的优势作用并不大。按照前几日的统计,每个虎贲卫都能至少杀死四五名敌人,战损比例悬殊。
刘东源故意派精锐的飞骑前去北门掠阵,也是为了牵制兵力,吸引他的注意力。白沙卫把所有的攻城器械都放在了南门,真正的目标定是这里无疑了。
“如此拙劣的计策也想来糊弄我吗?”提起白沙卫,人人皆知贺兰的威名,这岌岌无名的副将刘东源,想必就是个摆设。李阙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来人!传我的命令,调三千人马火速增援南门。让北门的弟兄举好盾牌,随他们折腾去!”
李阙丝毫没有察觉,他正一步步按照刘东源的设计在行动。直到他将兵力重心逐渐南移之后,北侧城墙上的虎贲卫守军忽然惊恐的发现,他们的城门竟然被人从内部打开了。
“有叛徒!快去报告将军!”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们眼睁睁看着潮水般的骑兵蜂拥而至,一股脑冲进了城中。
“不好了!郭校尉反了!他们杀了卫兵把飞骑给放进来了!”
“你说什么!”李阙一把揪住传令兵的衣领,眼睛几乎要瞪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唉...是我大意了”李阙仰天长叹,自己一世英名怕是要晚节不保了。
这个郭校尉本来身居副指挥使之职,去年因为收受贿赂被同僚告发,贬为一个小小的校尉,断送了仕途。从此便不思进取,自暴自弃。屡次因玩忽职守被李阙责罚。
武林会盟的时候,刘东源也跟着夏王到了长安。想必定是那时策反了郭校尉,许给他高官厚禄,才使他敢于如此铤而走险。
北门虽然只有三千飞骑,但此乃白沙卫之精锐,皆由羟人组成。高头大马,铁甲长枪。个个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在长安宽阔平坦的街道上如鱼得水。对上笨重的虎贲盾卫恰似虎入羊群,一路狂飙,直奔西门而来。
“将军,你不能去啊!”一旁的军士拼命的阻拦。李阙深知如果让这些骑兵与厥族人里应外合打开了西侧的城门,将白沙卫数万大军放进城来,长安就完了。他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是啊,大局为重啊将军!”李阙提起刀就要下城,眼看谁也阻拦不住了。却见一人挡在身前,伸出一只手搭在李阙的肩头,正是盘古帮的老帮主,李阙旧时的同袍李汜。
“你是将,全军上下都等着听你的令。我是兵,刚才我说了,行军布阵我不如你,但临阵杀敌你不如我,我替你前去守住城门。”
“四哥!你早已不在军中,何必将自己置于绝境,盘古帮还有上千弟子等着你照应呢。”
李汜闻言沉吟了片刻,提起大斧,转身便往城下走去。“我虽身在江湖,但心却从未离开军营,一天是兵,一辈子都是兵。”
“腾得出手的弟兄们,都给我到城下去!誓死守住城门,保卫长安!”李阙的命令颇有几分悲壮的味道。
虎贲卫组成盾阵,里三层外三层将城门护得像铁桶一般。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李汜面向翻山蹈海之势袭来的飞骑,坚定的举起了大斧。
这些骑兵个个力能举鼎,他们纷纷将长枪插进盾牌间的缝隙,用力向上一挑,看似坚不可破的盾阵顷刻便土崩瓦解,人仰马翻。李汜挥斧砍断了一匹马的马腿,骑士摔下马来被乱刀砍死,但更多失去了盾牌的虎贲卫成了待宰的羔羊......
一个时辰之后,守卫城门的士兵终于等来了从各个方向赶来支援的守军。在前后包夹之下,三千飞骑仅剩数百人仓皇从北门逃了回去。
士兵们在清理战场的时候发现了李汜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一战虎贲卫以损伤过半的代价,粉粹了刘东源的计划,夺回了北侧的城门。
厥族骑兵已经彻底溃不成军,剩下的散兵游勇难以再形成有效的进攻。夏王由于害怕遭到报复,以作战不利为借口处死了剩下的厥族人。
刘东源虽然未能一战功成,却以区区三千人马换来上万虎贲卫的人头。白沙卫的兵力已经接近守军的十倍之众了。李阙也不知道当援军到来之时,长安是否还在自己的手中。
若是夏王在长安城内屯兵十万,以朝廷现在实力等于失去了对雍州的实际控制,裴清一行人在凉州也只能是孤立无援,难逃覆灭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