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日的比试中,蔓草一战成名。这是在告诉所有人,燕王要动真格,拿下盟主的宝座。
龙池的四个角落,立着四根巨大的石柱,足有四丈多高。这便是第二日的比试内容之一,石柱顶端的龙首嘴里各挂了一张令牌。与首日的举鼎不同,没有难度的选择,取到令牌者即得五分,取不到则不计分。这是令许多门派拉开差距的一项。
龙柱考较的是轻功,只不过四丈虽高,对大多侠客来说,倒也不算太难。真正困难的,是这石柱之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铁刺。铁刺的长短粗细刚刚好,无论是用手握还是用脚踩,都无法通过它来借力。反而稍有不慎,就会被扎得皮开肉绽。
裴清站在石柱前,心中对赫连灼多少有些埋怨。他没料到这次赫连灼会让他来出战,而且还赶在那些小门派之前,第一个上场。毕竟当初学习轻功只是为了防身,从未想过和一众江湖侠客争勇斗狠。
裴清不是个爱炫耀的人,尤其是在他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因此得知赫连灼要求他出战之后,连晚饭都没吃,借着地利之便,在这里练习了整整一夜,确保连续十次都能成功之后,才回房休息了片刻。也算是作了弊的。
“你可别给殿下丢脸,把我赚来的分数都给浪费了!”蔓草在看台上冲他喊道。
“少侠,可以开始了!”
“唉,好吧。”裴清助跑了两步,十分轻巧的踏上石柱,每一步都恰好踏在铁刺的缝隙之间,左右腾挪,转眼就到了一半的高度。这个时候助跑的惯性已经用完了,只见他把腰一拧,上身发力,带动整个身体往斜上方转了一圈,随后借助旋转带来的惯性又继续向上走了两步。再转一圈,如此这般故技重施,呈螺旋形轨迹一路来到了龙首,轻轻将令牌摘下。
上山容易下山难,从四丈的高度能直接落地,还能不受伤的人就不多了。裴清只是想当然,怎么上去的那就怎么下来吧,还是走两步转一圈,只不过这次是向下转,等转到还有一丈多高的时候,便直接跳了下来,落地时悄无声息。
看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和叫好声。看台上的高手却是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吴帮主,你可见过这样的步法?”
“你这么一说,洒家好像是在哪见过,可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咋就想不起来了呢。”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裴清虽然身手好,却不是江湖中人。他自认为按部就班的拿到分数,也就罢了。却不想在外人看来,他这闲庭信步,如优雅舞蹈般的攀登之法。就连许多掌门都没见过。
尤其是下柱时的这几步,人的上半身总是本能的前倾,下柱的时候难度会倍增,因此大家往往都会选择其它的方式来下柱。裴清自作聪明的按部就班,结果变成了炫耀。
“燕王好福气啊!手下这么多的能人异士,让人好生羡慕。”一个洪亮的声音从看台的右侧传来。
赫连灼正看的乐呵,听到有人叫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相貌十分凶恶的高大男子,坐在红鸾殿的席位的上座,一旁的殿主赤眉夫人反倒是坐到了下座。
“这位莫非是夏王吗?”赫连灼并不认识夏王,而是根据织影阁提供的情报做出的判断,尤其是一些重要人物画像,每一张都画的惟妙惟肖。
“好眼力!本王为了一睹燕王的风采专程从凉州赶来,不知今日赛后,可否与燕王一叙啊?”夏王嘴里说着客套话,眼睛却不老实,色咪咪的把赫连灼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最后落在她挺拔的双峰上,毫不掩饰自己的粗陋无礼。
赫连灼对夏王的糗事早有耳闻,一见之下发现比传闻中的还要愚蠢,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定是有事相求。“本王也正有此意,那么赛后,我就在内院恭候大驾咯~”
晌午时分,各门派也比的差不多了,只有名门大派登台时,会享受单独攀登的待遇。其余都是四根石柱一起进行。
有的石柱下面,已经是血迹斑斑了。第一日得到高分的门派,大多都在这项上栽了跟头,比如霸刀门,刚刚上到两丈就放弃了。更惨的像福禄帮,第一日就得了五分,虽然摸到了令牌,人却摔了下来,成了重伤。惜败之后,总分还是五分,颜面扫地。
像古月剑派这样能力均衡的门派,颇有后来居上之势。令人最为意外的还是盘古帮,老帮主亲自上阵,拼着浑身的伤痕,勉强拿到了令牌,落地后已经站都站不稳了。被两个帮众搀扶着走了下来,倒也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这轻功考较的第二项,便是身法。由少林寺的三名棍僧组成阵法,木棍两头涂着特制的石灰粉,每个人一炷香时间,计算身上的白点数量,五个以上不计分,四个计一分,三个两分,以此类推。
这一次,裴清就胸有成竹了,平时练的最多也是最刻苦的,就是躲避刀剑。从初学时被打的满头大包,到最后即便是师傅使出全力,也只是偶尔擦破衣襟罢了。
“又是李衮,他怎么第一个上去了。”
“他能行吗,盘古帮是横练的硬功,吃亏啊。”
“少帮主加油!”
李衮一脸的严肃,“开始吧。”裁判宣布。
三名少林僧人棍出如龙,棒若雨下。李衮举起开山斧奋力的抵挡。这项考较并不是不许格挡和还手,但格挡拆招会大幅影响灵活性。若能把三名僧人击倒在地,同样也算五分,只不过几乎没人会去尝试。
一炷香很快就烧完了,再看擂台上李衮气喘吁吁,斧头都握不住了。三名僧人收棍行礼,气息丝毫不乱。裁判仔细检查过后宣布,“盘古帮,中三棍,得两分!共计七分。”
两日内积十六分,裴清想起在鹤楼的那名帮众吹嘘盘古帮能进决赛时,被嘲笑的样子。现在这些人嘲笑他们的人应该都闭嘴了吧。裴清向来敬佩甘于脚踏实地的人,这位李衮虽说得了高人的指点,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没有勤学苦练,是做不到今天这样的。
随后上场的霸刀门就显得有些不自量力了。由于想要从这一项弥补摘令牌的分数,竟然主动出击,妄图以一敌三。结果半炷香就被打的落花流水,脸肿得像被马蜂蜇过似的,仓惶离场。
裴清缓步上前,向三位僧人行礼,由于习惯一时改不过来,他行的却是官礼。看的众人一头雾水,还好在长安除了虎贲卫的几个将军,没人认得他。
“少侠,请!”三位棍僧将裴清围在中央,绕了两圈,谁都没有动。三位僧人觉得奇怪,这人也不拉开架门,随意站在原地,不是等死吗?裴清也觉得奇怪,这仨和尚怎么还不动手。莫非有意让着自己?
香焚的越来越短,三个和尚互相看了一眼,三棍齐出,攻向裴清的上中下三路。裴清双手背后,一个侧身躲开上两路,右腿一抬,踩在了下路的棍子上。
三人随即变刺为扫,裴清整个人几乎躺倒在地,依然踩在刚才攻下路的那根棍子上,借着棍子横扫的力量,飘出老远。三人箭步如飞赶了上来,三条棍子像密不透风的牢笼一样,将裴清困在其中。
可裴清只用最小幅度的动作就躲开了所有的攻击。身形随步伐而动,不紧不慢,游刃有余,好似这三名僧人是在配合他翩翩起舞。
“临镜功!洒家想起来了,这是谢宫主的临镜功!”天柱帮的吴帮主叫了起来。
一炷香已经燃尽,三名僧人如实告知裁判官,他们并没有击中裴清。
吴帮主这一喊不要紧,看台上下都炸了锅。天赦宫主谢曜,志不在武林,即便是鼎盛时期也从不参加武林会盟。江湖中人只知他武艺高绝,但真正见识过他武功的人就是凤毛麟角了。
现在裴清自己恐怕是最为震惊的那个人。这个骗子师傅,先是自称江湖游侠,骗吃骗喝,又被阁主揭穿是织影阁旧人,骗得自己流落到幽州。现在竟然成了天赦宫主,难不成以后要被官兵追的满街跑了吗?回想起来,师傅确实说过他姓谢。
裴清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把谢曜揪出来问个明白,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非得给他来上三拳五脚的才能解解气。
“哎呀,我的裴公子。你这支舞跳的实在是赏心悦目,本王都没看够呢。”赫连灼对他笑脸相迎的时候一般都没什么好事。
“你早就知道,对吧。”裴清阴沉着脸,喜欢算计的人,往往最不能接受被人算计。
“别这么冷淡嘛。看在你表现如此优秀的份上,本王可以告诉你,谢曜此刻就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