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慢慢凑过来，我抬起爪子捂住他的嘴，含笑不语。
满嘴酒气，哪来哪去。
对方却愣了会，拿掉我的爪子后，又锲而不舍地凑过来，我歪头避开。
他又是一愣，
“颜儿，你，你莫不是嫌弃为夫？”
嗯。┐(′-｀)┌
“怎会，我怎会嫌弃相公呢。只是时候不早，该歇息了。”说罢，我用被子捂住脑袋，装睡觉。
他似乎信了，憨憨地笑了几声，不再纠结，搞不好还以为我这是娇羞了。
接下来平淡无奇的日子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滋味。
让本该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人，成了真正汇入同一片海洋的水滴。
书房里，我吃着花糕慢吞吞地晃荡着，不小心瞥见了万俟炌的诗文。
“如何？”他凑过来问我，还咬了口我手里的花糕。
“嗯……”我沉默良久，寻了个合适的说辞，“字如其人啊！”
说罢，我吃掉最后一块花糕，执笔写下他的名字。
他愣了半晌，然后嘴里嘀咕着什么我听不清，我觉得大概是我那矫若游龙的字刺激到他了，毕竟他的字真的中规中矩，没什么可以说道的地方，挑剔一点，是丑的。
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满脸自豪地跟我说：“老子的媳妇，人美字佳，羡煞旁人。”
我笑盈盈地看着他，然后我抱着薄荷，他抱着我。
“相公，天道酬勤。”
下雪了，随初雪一起登门的，是多日不见的太子。
终究是旧情难忘啊！我在心里唏嘘不已。
我看着小火炉上煨着的酒开始冒白气，然后我迎着太子那要吃人的眼神，淡定地咬了口万俟炌烤好剥皮吹凉喂到我嘴边的红薯。
最后，以那脸色“极佳”的太子成功被我喝趴下了收场。
可是我那有幸旁观的夫君不乐意了。
“以后不许过多饮酒！”
看着难得强硬一回的万俟炌，我脸不红心不跳，想告诉他我没喝多，可再一瞅他紧锁的眉头，求生欲还是很强的我，立即顺从地点点头。
然后机智如我，只见我顺势一倒，软软糯糯地嘟囔一句
“相公，人家好像醉了，头晕，呜呜呜。”
他立即匆匆忙忙端起那早就备好的醒酒汤……
雪燕在旁边翻了个白眼，然后学着我的样子，对万俟炌的小厮阿华说到：
“阿华，人家好像饿了，呜呜呜。”
阿华直勾勾地看着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回了一句，
“你是猪吗？不是才吃了吗？”
……
随后，让我大跌眼镜的事来了。我那刚刚有幸升官到能上朝了的相公，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太子头上。他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竟然敢去弹劾太子。
结果，早上才刚刚入朝堂，中午就卷着铺盖滚回家了。
这个，我着实不想多做评价，也许是太子觉得男人不能总是惯着？ヾ(°?°ヾ)^?啊咧？
回来后，我就眼睁睁看他被上至祖父母，下至侄儿男女，里至同宗伯叔，外至邻里乡党给教育了。
他倒是没有失意到一杯酒接一杯酒，喝个不停。因为他一杯也差不多倒了。
午夜梦回，被呜咽声惊醒的我，发现了我那一杯倒的相公正在被窝里上演猛男落泪。
我习惯性抬起手想摸摸他的狗头，又觉得时机不对，顿时觉得自己的爪子真的无处安放。然后，他刚好转过来了，发现我醒了，再次呆住。
不得不说，这呆愣愣的表情，有那么点可爱。
我最终还是把爪子放到他头上，像给薄荷顺毛一样抚着。
“颜儿，为夫无用……”
“没事，歪锅配歪灶，我也无用。”
“不，你挺好的，我，我定当发愤图强，护你一世安康！”
我回答：“这辈子不行的话，下辈子也成！”
成了无业游民的万俟炌，的确在奋发向上着，朝堂无路走不了，学堂有路辟出来！
他成为了一名教书先生。
这故事成了京城里的一些闲来没事的贵妇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有的人甚至用同情的目光望着我。
我：呵，无知的凡人。
万俟炌跟我讲了他的宏图大志——成为一代名师，让他的学生朝着三个目标奋斗终身，第一，造福黎民；第二，报效朝廷；第三，弹劾太子。
这就是话本子里的相爱相杀了吧。
好景不长，我还没来得及顶着太子羡慕的目光和万俟炌彻底过上没羞没躁的生活，变故发生了。
这得从一个疯道士在我们府门口唱着什么归去来兮开始。随后，我开始做奇奇怪怪的梦，我梦见我去修仙了，还成了什么二庄主，嫁给了万俟炌，但里面的万俟炌与我身边这个天差地别……
后来，据说五皇子谋反了。官兵连夜把他的党羽悉数投入大牢。我家也没有幸免。
我再咸鱼，也该翻身了。
可是，咸鱼久了，似乎不是想翻就翻得了。
昔日的好友对我避如蛇蝎，我把我爹私房钱都花光了，也没有能够打点好狱卒让亲人在牢里少受苦。
万俟炌也在帮忙，可是，的确是歪锅配歪灶，他也和我一样，将近毫无用处。
那一刻，我好恨自己的无为，多希望自己一觉醒来一切如旧，也幻想自己权倾朝野之类的，该有多好。
后来，不速之客又来了。太子登门，挑拨离间，骂着万俟炌无用，吐沫星子横飞。
我没插嘴，他们的相爱相杀我无心搅和。
然后，他对我说，说他可以帮我家脱罪。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这似乎也是我的救命稻草。
他让我与万俟炌和离。
不是我说，假若他多花费心思去和万俟炌相处，也犯不着在我这花时间。
我本想满口答应，但脑海里却浮现着我与万俟炌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爱吗？
可是，在那情敌太子以权谋私带我天牢探亲一趟后，我答应了。
左手亲情右手爱，亲情，只有一份啊。那可是生我养我的爹娘。我与亲人的羁绊是十多年，与万俟炌的相处是一年左右。
我毅然决然奔着亲情而去，把万俟炌留给比我对他上心的太子。
雪燕劝我，万一是个陷阱岂不是两头空，我哪管那是不是陷阱，那是我这条咸鱼能博得的最大生机。
和离书就放在案几上，万俟炌震惊地凝视着我。我避开他的目光，原先准备好例如他配不上我，或我配不上他之类的说词此刻却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
眼眶不争气地红了，最终，僵持了两天后，他签了，那丑了吧唧的字，和我娟秀的字混在一起，格外……刺眼。
他签了，我绝食相逼，怎么哄都不肯吃喝，如何，他签了。
走那天，我登上马车，把雪燕的卖身契还给她了，让她待在万俟府。她不依，我就骗她薄荷丢了，让她去找，没找到就别来找我。
其实，我知道，薄荷是被万俟炌藏起来的。他想着我找不到薄荷就不会走了。
真是个傻子。
然后，我一个人溜了。苏府早被封了，我落脚在太子安排的一个小院里，等消息。
最后，我等来了凶神恶煞的官兵。太子革职成了阶下囚，说他意图谋反，而我这个余孽，自然跑不了。
与之相对的是二皇子入主东宫，春风得意。
我赌输了，输尽所有。
随后，会审那天，我看到了那个总来找我茬的前太子。他蓬头陋面，癫狂地喊着：“哈哈哈，哈哈哈，棋差一步啊，哈哈哈……”
他双目通红地望着，眼里的情绪我看不清。
他说：“欢颜啊！我们都被摆了一道啊！哈哈哈哈哈哈……你那好夫君……是我护不住你……”然后，他喷出一口血，倒地不起。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朝堂的事情我不了解，我不信他，也不想听懂。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直到，我真的眼见了。
万俟家踩着我家的白骨，换来步步高升的机会。
而且，我以为对我一往情深的夫君，竟然是早就知情。就连伪造的我家谋反的文书，都是他随我回家探亲时放下的。
众人没看好的亲事，终究还是……
后来，我和其他人家的女眷被判处流放边疆，路上，我这条咸鱼，目睹了不少悲哀。
路上，我们遭遇山匪……
后来，朝中新贵万俟炌多了个宠妾，小字颜儿。
“颜儿，这件事终归会有人来做，我来，起码可以把握尺度。”万俟炌拉着我的手，我满脸漠然地把手抽回来。
他与我解释了千万遍，可我一遍也不想听懂。
后来，万俟炌遭到五皇子余党的行刺，命悬一线。
其实，那个刺客，是我。我行刺过他很多次，簪子刀子碎碗片，无所不用及。他明知我想要他性命，却每天都来看我，和我解释，包容甚至纵容我的过失，哪怕那个过失一不小心会把他送离这个美丽的世界。
此刻我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
他强撑起一抹笑容，
“我心悦你，真的……心悦你……”
然后，我哭了，泪水大滴大滴滚落在他的手边。我有点后悔了，我忽然很想念他。
思念如野草疯长，却不知在思念个什么。
这人呐，没有了才知道珍惜，就是贱。
他是，我也是。也许他不是，但我一定是。
………………………………
风云门等人已经从幻境里出来了，可就在他们出来那刻，万俟炌怀里的苏欢颜，消失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万俟炌却死死盯住幻境出口。
最后时刻，里面走出来了本该香消玉殒的苏欢颜。
万俟炌勾唇一笑，苏欢颜一反常态，几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万俟炌的窄腰，把脑袋抵在他的胸膛处，低声啜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