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李奎这句话,互相看了看,顿时明白了李奎的意思。只有吴庚对李奎拱手道:“四村结寨自保,首领非李奎公莫属。我们可保举李奎公为西茨儿山堡的防守官,申报朝廷,正式任命。”
吴裕村的族中长老也随着吴庚附和,其他村的人表情暧昧,一脸不置可否的神情。
李奎脸上微微一笑,淡淡道:“吴老弟抬爱了,我李奎庸庸碌碌,岂是能做防守官之人?要是我那表弟赵率教在此,由他牵头,咱们这四村便可高枕无忧了。可惜赵将军此时在前屯卫城屯田,未可轻动啊。”
李奎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了然于胸,想不到副总兵赵率教竟然是李奎的表弟。那赵率教在辽东混迹多年,广宁之战他原本也是逃将一个,不过最近受到新任辽东经略王在晋的青睐,命他到前屯修缮城墙,聚拢流民屯田。现在在前屯搞得风生水起,名声大噪。
李奎察言观色,看众人听到赵率教的名字无不侧目,心中十分得意,接着说道:“不过赵将军虽不能亲至,老夫可派人去他处讨要些得力的将领和屯田官来。赵将军手下人才济济,定能为我们西茨儿山提供助力。”
众人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这个防守官李奎是志在必得了。而且有赵率教的支持,其他人也抢不过这个李奎。
苗家沟里正苗弦和白泉村里正百三英互相点了点头,一起开口道:“李奎公做这个防守官,果然是实至名归。这就联名申报朝廷吧,我们两个村全力配合李公结寨设堡。”
李奎得意之极,满意的哈哈大笑道:“既然蒙各位如此抬爱,那老夫就暂领西茨儿山防守官一职。如今辽东乱势,任用唯才,只要我们在这西茨儿山再开一处实力强劲的墩堡,朝廷高兴之下,诸位何愁不飞黄腾达?看他毛文龙就知道,以两百流民在皮岛开镇,现在已加封左都督,何其威风。”
这李奎志向不小,竟敢跟毛文龙比肩。如果跟着李奎,说不定真能飞黄腾达,众人心里隐隐有期待之意。
吴庚捻着胡须笑道:“既然众人想法一致,结寨开堡一事就要尽快列入章程了,不知新的寨堡设在哪里,诸位心中可有理想之地?”
“不知吴公心里可有好地方了?”李奎问道。
吴庚似乎早已成竹在胸:“我看贵村这涧虹桥以北就是个好地方。”
“哦?”李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愿闻其详。”
吴庚侃侃而谈道:“涧虹桥以北五里就是五里河和茨山河的入海口处,是天然的避风港口;东南方向是望海寺,寺北是广宁军的一个墩堡名叫山城子堡,现在虽然荒废,但是沟壑和堡体尚在。
北边是西边是西茨儿山密林,可以随时上山避祸。北面和西北面都有茨山河流过,设置好水车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水资源。”
吴庚说完之后,双庙村的几个名宿纷纷看向胡先生和周修,涧虹桥北这片田地正好是胡秋白和周修的庄子,吴庚的提议无疑是想要胡先生和周修交出这片土地,迁往他所。
李奎看向胡先生,笑而不语,脸上表情奇异,似乎是想看下胡秋白有什么反应,不过胡先生丝毫不为所动,从开始论事到现在脸上一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倒是身后的周修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轻声说道:“噢,懂了。”
“贤侄的意思是?”李奎有些愕然,他不明白周修的懂了是什么意思。
周修看向李奎,轻声笑道:“原来李伯是想和吴里正合伙谋夺我涧虹山庄的田产啊。”
李奎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身后的李炳珍原本就对周修有敌意,听到周修对大伯不敬,瞬间炸毛道:“大胆周修,你敢对我伯父不敬!这个是吴里正的提议,跟我伯父有什么关系?”
“行啦,”周修摆摆手道:“你瞅你伯父刚才跟吴里正这一唱一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在那儿说相声呢!你当别人是瞎子,这都看不出来?”
“修儿,不可胡言。”胡先生终于开口低声喝道。不过这声调听起来不咸不淡,没有一点责备的语气,显然是一句场面客套话。
李炳珍冷冷一笑说道:“两个外乡人,在这里冷嘲热讽的,也不知道仗了谁的势头。这双庙村一田一垄都是我们李氏的,就算抢了你们又怎地?”
周修秀眉一轩,沉声道:“涧虹桥北原本就是一片荒地,跟你们双庙村又有什么关系?涧虹山庄也是我跟师父这几年建起来的,现在你们瞅着我庄子欣荣,想来摘桃吃,天下可没有这个道理。”
李炳珍严重露出一股杀气,蓦得拔出腰间短刀道:“小子,别以为自己杀了两个土匪就嚣张了,想试试我这刀子是否锋利吗?”
周修毫不示弱,反握匕首,微微抬起,盯着李炳珍傲然道:“我的匕首也未尝不利。”
这下庙内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一些老者看两人拔刀,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吴庚跟李奎交流了下眼神,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嗨呀,这不是还没定呢,怪老汉我多言了。我只道那个地方易守难攻,极易设堡,没成想原来是胡先生的庄子。那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了。”
胡先生轻咳一声,勉强抬起病躯说道:“结寨设堡原本是四个村的大事,也是四个村的安危所在。胡某焉敢藏私?只是涧虹桥北地方虽好,却道路崎岖,山多地少。要安置四个村子的壮丁,还是不够大啊。南边原本荒废的山城子堡和寨儿堡似乎要更加适合一点。”
吴庚微微点头道;“那两个地方原本就是朝廷的墩堡,确实更加适合,只是陈旧破败之物,再延续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吉利......”
李奎突然打断道:“既然胡先生不同意,咱们可再慢慢商议,此事暂且搁置,还是来议一下四个村排班放哨,设立护卫队的事情吧。这个事情目下迫在眉睫,了解土匪建奴的动向才是首要的。”
胡先生拱手道:“如此,胡某势单力薄,就不参与了。在下病残之躯,且容告退回庄歇息,李公但有任务,可派人到鄙庄告知,在下一定让修儿尽力配合。”
李奎也拱手道:“既然如此,先生请自便。先生久在宁远伯账下听命,结寨设堡之事,我等多有不明之处,还靠先生指点。”
双方互作一揖,周修推着胡先生慢慢走出了李府。
回家的路上,胡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修儿,看来我们接下来有麻烦了。”
周修哈哈一笑说道:“师父别装了,我不信你会怕这些村夫庄汉。他们谋图我们的庄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胡先生遥望着天空叹道:“唉,不比当年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辱我。想当年在李将军账下,我排兵布阵,大破蒙古兵......”
周修默默的听着胡先生吹牛,心里却想着连里正都想着建立护卫军了,我是不是也要行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