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兄弟,不必费心!
“我坐坐边走就是,让你费神了……”
黄衫老者继续打量,令狐隐提着一把陶瓷茶壶走了过来。
“老先生,老先生!
“没有啥好招待您的,就一杯清茶,这里有一些家里的果子,你就将就着吃一些。”
说着便要给那老者沏茶,又将竹篓里的果子放了一大堆在竹桌之上。
令狐隐也自己满上了一杯,坐在了那老者对面,饶有兴致地开始品茶了。
“呵呵!壮士好手艺啊,这茶不错啊!
“清香宜人,馥郁沁人心脾,这一股清新的感觉真乃人间至高境界啊!唉。”那老者顿时回过了神来。
此番见事论事,见物谈物,滔滔不绝,甚为健谈。
而令狐隐苦于口中无词,只好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壮士贵姓啊?恕老儿多问了!”
那老者目光炯炯有神,洞彻天机,似乎来不得半点虚假,直直盯着令狐隐的眼睛。
令狐隐顿感一阵局促,急忙避开那只鹰隼一般的锐眼,而后忙陪笑。
“嘿嘿……老先生,晚辈复姓令狐。”
那老者顿感身体一震,双目闪现一丝异色,但转眼即逝。
他几欲站了起来,但他毕竟老练有道,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
“先生,怎么了?”
令狐隐见他如此神情,也颇感惊慌。
一时心理乱如麻,似乎感到一股煞气正涌来,不由得肌肉也有些紧张了。
“没,没,哈哈……小兄弟好姓氏啊,敢问大名啊?”
那老者的右手已经搭到了令狐隐的左手之上,正好放在曲池穴处。
令狐隐虽然潜修武学,已略知人间险恶,一时也有防备。
装作满不在乎,姑且认为是老者习惯性的动作,也就置之不理了。
“先生,我单名一个‘隐’字,就叫我令狐隐吧。”
令狐隐答得倒是很爽快,毫无戒备之心。
顿时感到周身一软,右手略带一阵无力的痛麻,似乎有无数只蚂蚁正徐徐爬了过来。
“啊……先生你这是何故?”令狐隐一声痛吼,几欲暴跳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令狐隐左手吃痛,他本能地运用了中南山洞中的功夫“乾坤修罗移”,顿时先收后放,那老者顿时感到自己体内元力急速运转了起来。
黄衫老者眉头微皱,不过须臾,便感到一股强劲的浩然之气直冲到了老者右手的脉门。
顿感元力反噬,一阵酥麻的感觉。
心中暗凛,好霸道的内力。
见势不妙,急忙伸手,再不知彼的情况下,他只得留一手。
“哈哈……小兄弟别见怪啊!
“我只是想给壮士把把脉罢了,见你印堂发黑,一脸阴沉晦气,似腹中有一股郁结之气。
“老儿怕壮士身体有恙,便给你把脉,不料出手重了点,还请包含啊!”
说着便端起了茶碗,佯装品茶,遮住了那不为人知的表情。
“哈哈……老先生多虑了,你看我生龙活虎,那像一个病秧子啊,还不知先生怎么称呼呢?”令狐隐虽然如此说来,但是心中也暗自惊叹。
自己最近也的确有感,体内不止一股游转不定元力流动,似乎时刻要爆裂一般,他只有以练剑来宣泄。
顿时对这老者颇有几分敬畏了。
“嗯,不错,看来你真的是很健壮,你称我‘百灵老人’便是,可曾听说?”
老者半眯眼看着令狐隐。
“不曾听说……”
令狐隐傻傻一笑。
“还不知道壮士家住哪里啊?这里不像是一个长久居住之所啊?”
那老者捋着长髯,摇晃着脑袋问道,令狐隐也不迟疑,接口便答。
“好吧,我就叫您百灵前辈吧!
“我家就在这竹林外边,老先生若是顺路,就当我家吃饭吧!
“看来你一路劳顿,定时走了远路。”
令狐隐见他眉宇间有一些黑气,便知他肯定是日夜兼程,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长期劳累所致。
心中怜悯之心顿生,邀请到家用餐,也毫无顾忌,还满面堆笑,无一点虚情假意,全是庄稼人由内而外的好客和厚道。
“哈哈……这可如何是好!兄弟性格我喜欢!”老者一阵憨笑。
那老者见他这样,心中顿时惊讶,他倒也真想看看何家之子,这位奇才又是怎么成长的。
没想到穷山沟沟里飞出金凤凰,单论这八卦九宫竹林,还有这独辟蹊径的雪梅剑法,的确是难得的可造之才。
倘若机缘到了,说不定他会收为自己的门徒,可是见他刚才抵挡自己的那一招,便心知已经有好几位高师了。
这次既来了,何不会他一会呢?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好啊!前辈不敢当啊。小兄弟既然如此好客,倘若老儿硬是要推辞,倒有点不敬人意了!”
说着便踏出了竹舍,不时回头看看这竹舍,欣赏四周景致,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似乎刚才那一阵久久的沉吟,那老者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对之处。
这一路走来,令狐隐只管带路,时不时转过头来。
“老前辈,你慢走,这不好走,到处都是荆条。”
对他甚为关切,依旧前辈相称。
那老者笑不答话,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捋捋长须,摇着手中的扇子,紧随其后,毫无倦怠之意,飘然而行。
见这小子天然雕琢,性本率真,毫无迎合世俗之态。
“不知壮士家中有哪些家人啊?”那老者试探地问道。
“家中就娘和我了,爹……”令狐隐忽然打住了,显然有一些难言之隐。
“哈哈……不提也罢,萍水相逢,但求一个缘字。”
百灵老人如此慷慨作解,令狐隐也觉得他很乐观豁达,心中顿觉几分亲近了。
“老前辈肯定功夫很高吧!我看你的气色,就知道一定是一位高手,我又什么时候能够达到你这么高的境界呢?”
说着满是怅然之意,令狐隐一心想成为一名高手,却全然只为不让娘亲失望。
百灵老人一听,顿觉少年绝非一般,不是普通修行之人,必定有雄心壮志的人,看来以后得多关注才是。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啊,心中也暗自慨叹。
“哈哈……小兄弟何出此言呢,你还年轻啊!
“不过以你现在的武功修为,不出十年便在江湖之中少有敌手了。”说着眼中掠过了一丝欣赏的光彩,却又有一丝犹疑。
“是吗?我娘说,我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她说我笨,我也没办法,我尽力了!”令狐隐满很是怅然,对自己很没有信心一般。
这话听在百灵老人耳里,也感到不合他口味,少年竟无称雄称霸的野心,但何尝不是好事,自古英雄气短。
“小兄弟不必忧虑,练功修行非一日之功,是日积月累的。不过还不知令堂尊姓大名啊?”百灵老人突然问道
“家母贾咏梅,老前辈。”令狐隐拱手还礼,自从万当村揭秘身世之后,他也不在隐瞒真实姓名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百灵老人顿时略显惊慌之色。
“家母贾咏梅,老前辈,有什么不妥之处吗?”令狐隐诧异,他双眼凝望着脸色沉重的百灵老人。
“没,没,看来小兄弟,我今天不能够到你家里去了!
“多谢小兄弟好意,有朝一日,我百晓通定当登门拜访!”
说着拂袖而去,只见眼前一花,那人已经消散不见了。
“老前辈,老前辈!老前辈!你等等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一说娘的名字,他就跑了?”令狐隐一路絮絮叨叨,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最后终是无果而终。
抬眼间,他已经到了家门口了,一掌推开了院门。
“娘,娘,我回来了!娘,我要给你说个事儿呢。”令狐隐急匆匆地向厨房走去,满以为娘亲正在为自己烧菜做饭。
一踏进厨房的门口,令狐隐当场愕然了,他满心失落和怅然,没有了娘亲的影子。
娘会到哪里去了呢?
令狐隐不及多想,便在几间房里来回找了个遍,却依旧没有娘的踪影,顿时急了,脑中全是娘亲在家忙碌的影子。
这时候,一道青衣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
“令狐隐!师妹……”
只见这位青衣中年人,戴着斗笠,一身行装打扮,手中有一浮尘,一把黄色仙剑豁然出现在后背。
走得近了,只见此人一派仙风道骨,瘦骨嶙峋,没有任何要动武的意思。
“您是?你知道我娘亲去哪里了吗?”令狐隐也不管是敌是友,最关心莫过娘亲下落。
这时候他才知道离开娘亲的日子是怎么样的,方才的那一股诉说的劲头,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时蹲在了地上久久沉思。
“看来你的伤已经好多了!怎么,师妹一直不在吗?”上官鹤提到了嗓子眼上,一脸的惊异之色。
“师妹?那您是我娘亲师兄吗?”令狐隐开始有些狐疑了,娘亲从来没有提及过师门的事。
寻思娘亲一身武艺,怎么会没有师门呢?
除了自己是一个例外,恐怕都是什么宗门,什么家族世出了。
“对!我是你娘亲大师兄上官鹤,俗称‘孤鹤老人’,自封‘闲云散人’,你……还是叫我师叔吧!哎……”
上官鹤瞬间又将自己当作紫霞门的人了,一想到往昔,瞬间什么关系都没了。
说完,上官鹤便演示了几招雪梅剑法,招招与娘如出一辙,比自己所练更加醇熟雄厚,能够看出师从一门,这已然不会假了。
“师叔,您是来找我娘亲的吗?
“我娘亲早晨都在,可是到了这时候不在了,要不再等会吧!”令狐隐心里在打鼓,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和师叔了。
“哦!?”
上官鹤一脸严肃,这神情就看得出,他比令狐隐更焦急。
只见手一招,黄色仙剑豁然出鞘,黄光烁烁,莹莹生辉。
手中捏着一个古怪的法决,只见一个法阵豁然出现在了他脚下,借北斗七星之光,法阵已然成型。
口中默念法决,一脸凝重之色,让令狐隐也紧张了起来。
“噗……”
上官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四散到了法阵,瞬间黄光金灿。
“开!”
一道镜像映入眼帘。
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只见一股黑烟在院子弥漫,那可怖的气势,比此前任何时候的黑气都要浓郁。
“你们是谁?”贾咏梅手握玄蛇剑,剑指黑气中走出的两三道黑影。
“没有资格知道!”只见一团黑烟很快就席卷而来,整个院子,血光四射,黑雾缭绕,瞬间就消失了,并没有听到贾咏梅任何反抗声。
周围黑气散尽,这里已经没有一人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疑问在二人脑中闪现,两人脸色复杂,对视无语。
“娘亲!!!”
令狐隐一声呐喊,满脸的伤悲,“师叔,这些人是谁?为什么带走娘亲!?”
眼泪夺眶打转,一下子跪倒在地。
“我目前也不清楚……哎……”
上官鹤已经知道一些答案,但是还不能肯定。
“令狐隐!站起来!你娘亲……
“目前没事,你要变得强大起来,你知道吗?”
上官鹤瘦骨嶙峋的脸上,根根胡须颤抖,说出的话都像针头,直接扎在令狐隐心里。
“是,师叔!”令狐隐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的毅然决然,硬生生咽下了伤痛。
夕阳的余辉将要散尽,令狐隐和师叔二人走遍全村,已经田间地里、各家各户巡遍了。
窗外夜幕将要将这个小山村掩盖,令狐隐孤寂地坐在院落里,静静地等待着到晚还没有归来的娘亲。
上官鹤就像一只孤鹤,屹立在房檐之巅,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下一步路,该怎么走?这个孩子怎么办?
萧瑟的秋风时而拂过,吹乱了他那鬓边的发丝,凌乱地披散在犹豫的面庞,顿时多了几分悲凄和萧然。
天渐渐地阴沉了下来,令狐隐的心也暗暗地黑了下来,他感到眼前一片黑暗,没有娘的时刻,他感到最无助最恐怖,十七年都没有离开娘亲半步。
“娘亲,您到哪儿去了呢”心里默念。
令狐隐惶惶乱转,满心担忧,愁容不展,这又将是怎么样的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