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佩莱、赫伯特和纳布都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纳布找到了主人满心高兴,都没把潘克洛夫说的什么放在心上。赫伯特则和水手有些同感。
史佩莱也只是简单地说:“真的,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我还是要重复一遍,我们没有火了。”
“史密斯不是在这儿吗,”史佩莱说,“他会想法子给我们取火的。”
潘克洛夫还有什么好说的?实际上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信服史密斯。有了史密斯,就什么也不缺了。可是史密斯还躺在担架上,由于一路的颠簸,他又昏睡了过去。松鸡肉已经吃光了,留下来的锦鸡也不见了,因此他们晚餐只好将就一些。
黑夜来临了,寒风直灌进来,石窟冷得几乎不能住人。大家都把自己的外套小心地盖在史密斯身上,让他尽量睡得舒服一些。潘克洛夫心里非常焦急,千方百计地想要取火。纳布也帮助他。他找到一些干燥的地苔,用两块鹅卵石砸出火星来,可就是点不着。接着,潘克洛夫又模仿土人的方法,用两块干柴摩擦起来。他和纳布共同参与了这场摩擦生火的剧烈运动,如果把这场运动转化为热的话,可以肯定地说,连轮船的锅炉也可以烧开了。遗憾的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摩擦生火还是没有结果。潘克洛夫赌气地把干柴摔在地上,发了一通脾气后,一会儿又好了。赫伯特捡起他扔下的干柴,也用力地摩擦起来。健壮的水手看见少年抱着成功的希望在干他已经失败的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摩吧,孩子,摩吧。”潘克洛夫说。
“我在摩呢。”赫伯特笑道,“我就是想使身体暖和一些,免得冻得直抖,马上我就要和你一样热了。”
火最终没能生起来,他们只能将就着过一晚。第二天是3月28日,史密斯早上8点时醒来了,他看见伙伴们都围着自己,开口就像昨天那样问道:“荒岛还是大陆?”
“我们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等你带我们去内陆察看后,我们就知道了。”潘克洛夫答道。
“我想我可以试试的。”史密斯说着,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站了起来,“我浑身软塌塌的。朋友们,有吃的吗?”
潘克洛夫回答:“唉!我们没有火来烧烤食物。说得更准确一些,我们现在没有火。”于是潘克洛夫把那根独一无二的火柴的故事说了一遍,然后谈到他打算摩擦生火没有成功的经过。
“我们自己可以想办法,”史密斯说,“我们自己做火柴。”
“化学火柴吗?”
“化学火柴。”
今天的天气非常晴朗,大家都走出了石窟。史密斯向周围匆匆看了一眼,便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赫伯特递给他一些蛤蜊和马尾藻:“我们只剩下这些了,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说道:“谢谢你,孩子。至少今天早上够吃了。”他就着淡水,津津有味地吃着这粗糙的食品。
伙伴们默默地看着他。吃完后,史密斯站起来问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是被扔在荒岛还是大陆?”
“是的,史密斯先生。”赫伯特回答。
“明天我们就知道了,”史密斯说,“到那时候就没有别的事了。”
“有的,还有生火的事情。”生火的念头一直在潘克洛夫的脑海里盘旋着。
“我们一定要生火的,潘克洛夫。对了,你们昨天抬着我的时候,我似乎看见西面有一座高山。”
“是的,”史佩莱答道,“那座山看上去相当高……”
史密斯说:“明天我们就爬上去,那时候就可以知道这片土地是荒岛还是大陆了。我再说一遍,到那时候就没有别的事了。”
“有的,生火。”潘克洛夫坚持己见。
史密斯并没有答话,他好像一点也不为火的问题担心。沉思了几分钟后,他说:“朋友们,我们的处境也许相当悲惨。假如在大陆上,我们是可以到达有人居住的地方的。在荒岛上,如果岛上有人,我们可以请他们帮助,想法子脱离这个窘境;如果岛上没有人,那就只好自己想法子了。”
“不管是荒岛还是大陆,”史佩莱问道,“你认为我们被风暴扔在什么地方了呢?”
“这我不能肯定,”史密斯回答,“我想应该是在太平洋里的陆地。当我们离开里士满的时候,刮的是东北风。如果风向始终保持从东北到西南,那么我们就越过了北卡罗来纳州、南卡罗来纳州、乔治亚州、墨西哥湾,然后到达了太平洋某处。气球飞了1万多千米了。即使风向改变了,我们甚至可能来到了新西兰。要是真是新西兰,我们就很容易回国了。反过来说,假如这里不过是一个荒岛,我们就只能考虑怎样舒舒服服地住下来了。”
潘克洛夫说:“如果这真是一个孤岛的话,我还希望它尽量在船只的航线以内。”
“可是,史密斯先生,”赫伯特担心地说道,“明天上山,你身体吃得消吗?”
“我希望能做到。”史密斯回答说,“这要看你和潘克洛夫是不是灵活能干的猎手了。”
潘克洛夫拍拍胸脯说:“我可以保证,只要有火烧烤,我就一定能带回很多野味……”
这一天史密斯和史佩莱留在石窟里,顺便视察周围的地形。纳布、赫伯特和潘克洛夫到森林里去收集柴火和打猎。上午十点左右,他们出发了。三个人一起爬上了河岸,托普在深草丛中乱跑乱跳。这次猎人们没有循着河道前进,而是直接深入森林。这里的树木大多属于松柏科,非常高大,地上到处都是干柴。不过树木生长得非常密集,走路都非常困难。为了不迷失方向,潘克洛夫每走几步就折断一根树枝作为记号。他们走了一个小时,什么动物也没有遇到。看样子,如果要抓野味,潘克洛夫只有回到上次他偶然钓到松鸡的地方去了。
“你认为史密斯会生起火来吗?”潘克洛夫对两位同伴说。
“既然主人那么说过,一定会有火的。”纳布信心满满。
为了不空手而归,他们继续探索。赫伯特发现一棵南欧松,树上的松子已经熟透了,非常好吃。他们摘了许多带着。
潘克洛夫笑着说:“拿海藻当面包,生蛤蜊当肉,松子当饭后点心,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能有这样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
“是的,我们不应该埋怨。”赫伯特说。
“托普找到什么东西了。”纳布一边喊,一边向一丛树木中冲去。托普已经钻进去了,但它还在叫。除了托普的叫声,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在哼一样。
猎人们进去一看,只见托普正和一只野兽在搏斗。这只四足兽很像猪,将近一米长,身体是深褐色的,肚子上的颜色比较浅,浑身的毛又稀又硬。它的足趾间好像有脚蹼连着。赫伯特认得这是一种名叫水豚的动物。
纳布握紧了棍子,正打算过去把它打倒,这时候它却突然挣脱了托普的利齿(因为托普只是咬住了它的耳朵边),低沉地叫了一声后,跑进丛林不见了。三个人跟着追了上去,可是水豚跳进一个古松覆盖着的水池子里去了。
“我们等一会,”赫伯特说,“这种两栖动物很快就要浮上来呼吸的。”
赫伯特的话果然不错。几分钟以后,水豚就露出水面来了。托普一下子跳在它的身上,拖住它不让它沉下去。不一会儿,水豚被拖到岸边来,纳布一棍子便把它打死了。
“哈哈!”潘克洛夫叫着,“只要有火,我可以把这只猪吃得只剩下骨头。”他把水豚扛在肩上,抬头看看太阳,估计下午两点了,于是就挥手喊大家回去。
托普的直觉给猎人们极大的帮助,有了这个聪明的畜生带路,他们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到达了河边。潘克洛夫还像上次那样做了一个木筏,把大量的干柴放在上面。当然,如果回去没有火,这一切劳动就都白费了。还没有走到五十步,潘克洛夫就站住了,他兴高采烈地喊道:“赫伯特!纳布!瞧!”
只见石窟那个位置,有一缕轻烟袅袅升起……
三个猎人风驰电掣般地来到了噼啪作响的火堆前。
“怎么样,我的勇士。”史佩莱招呼着潘克洛夫。
“火,真是火,我们可以把它烤熟,马上就可以大吃一顿了。”潘克洛夫晃了晃肩上的水豚说。
“可是怎么生的火呢?”潘克洛夫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阳。”史佩莱回答。
“史密斯先生,你大概带着放大镜吧?”赫伯特问史密斯。
“没有,孩子,”他答道,“可是我做了一个。”
放大镜的构造很简单,史密斯和史佩莱各有一只表,放大镜就是用表上的玻璃做成的。史密斯用一点土把两片玻璃的边缘粘上,中间灌了水,就做成一个真正的放大镜了。它把太阳光聚在干燥的地苔上,地苔不久就被点燃了。
潘克洛夫仔细看了这个工具以后,充满崇敬地望了史密斯一眼。然后,他大声喊道:“史佩莱先生,一定要把这个记在你的本子上。”
“已经记下来了。”史佩莱答道。
接着,纳布协同潘克洛夫把水豚放在噼啪作响的火上烤了起来。石窟里又变得舒适起来。他们的晚餐非常丰盛,每个人都对水豚肉赞不绝口。吃饭的时候,史密斯很少说话。他在盘算着第二天的计划。吃完饭以后,他们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是3月29日,他们准备进行一次远征,弄清楚他们到底在哪儿。他们早上七点半准时出发。潘克洛夫提议最好走森林里已经开辟过的小道,大家同意这个意见。九点钟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森林的西部边缘。待他们走出森林以后,发现这座山有两个火山锥:一个高约800米,顶部似乎被削平了一样,下面有许多乱石支撑着,好像一只足趾向四面撑开的大爪子,趾间形成了许多峡谷,谷内树木葱葱。面向东北的山坡上,树木较少,上面有一条条很深的缝隙,那里一定是水道。另一个火山锥在前一个的上边,略呈圆形,稍稍偏向一边,好像一顶歪戴在耳朵上的大圆帽子,表面是一块块凸出的红石头。
史密斯带着他们一步一步地从一个支脉往上爬。这里显然发生过地震,到处都是乱石、大量的玄武岩和浮石的碎片。枞树稀稀疏疏地生长着,它们的枝叶极密,把几百米的峡谷深处遮盖得连一线阳光也透不过来。因为道路曲折且多障碍,他们不能直接往上爬,距离就变得很远了。中午时分,他们停下来,在一大丛枞树下休息吃饭,发现到第一个高地才走了一半的路。这里能看到的海洋要宽阔得多。不过当他们往西北部所住的地方看去时,视线就突然被一道奇形怪状的山脊遮住了,这道山脊构成了中央火山锥的有力支柱。
他们向西南方继续往上爬,有时为了翻过几十米的陡坡,他们不得不相互踩着肩膀爬上去。这里的树木很少,土壤好像是火山土。从这里开始就必须弯弯曲曲地绕道而行了,因为坡度很陡,每爬一步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这里地上还有很多野兽的脚印,能够常到这一带高岗上来的动物一定是羚羊或山羊。潘克洛夫突然喊了一声“绵羊”,大家都停了下来。只见离他们大约15米的地方,有六只相当大的动物,它们的角向后弯曲,顶端扁平,显得非常有力,褐色光滑的长毛下隐藏着蓬松的底绒。赫伯特告诉大家,这不是普通的绵羊,而是温带山区常见的摩弗仑羊。然后,它们好像遇到了敌人似的,跳过山石就不见了。
“再会吧,我们改日再见。”潘克洛夫望着它们消失的方向,滑稽地喊道。大伙儿都不禁大笑起来。
他们继续往上爬。这里到处是遗留下来的熔岩。他们离第一个高地只有一百多米了,到了那里就可以扎营过夜了。然而由于山势曲折陡峭,实际上他们还要走三千米以上。天快黑了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第一个火山锥顶的高地上,也就是第二个火山锥的底部。这里有很多岩石,很容易找一个安身的地方。他们捡了些干柴和地苔把火生了起来。生火的目的只是为了夜间御寒,而不是为了烤肉吃。昨天剩下的水豚肉和几打南欧松松子是他们的晚餐。
史密斯打算乘天没有黑透以前,考察一下火山锥的环状底层。如果火山锥的周围陡得没法上去,看看是不是还能从它的底下绕过去。他不顾疲乏,带着赫伯特沿着高地的边缘往北走,其他人则留下休息。他们差不多步行了二十分钟以后,发现两个火山锥的斜坡到这里合并成一个了。这里的坡度将近七十度,不能再行走了。
他们放弃了从下面绕过去的念头,准备爬上火山锥顶去看看。他们的面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火山口。火山爆发时,岩浆就从这里喷出来。史密斯匆匆地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向巨大的山洞里走去,越往里面走,光线就越暗。黑洞里看不见一点火星,既没有轰隆声,也没有低微的响动,空气中也没有硫黄气味,说明这是一个完全熄灭了的死火山。
史密斯和赫伯特一步一步爬上内壁,只见头顶上的火山口愈来愈大了。他们到达火山锥顶最高峰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了。这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西方水平线上很清楚地呈现出一条带状的乌云,它使夜色更加昏暗。周围就像一个大圆盖似的,分不清哪里是陆地,哪里是海洋。不一会儿,水平线上突然有一处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乌云渐渐地移动,光线也慢慢透射出来。原来是一钩新月正在西沉,乌云移开以后,月光就散射开来。只见新月倒映在水波上,荡漾不止。史密斯一把抓住赫伯特的手,沉重地说:“这是一个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