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普洲
山清水秀,江水碧绿,裂谷深山一大江——雅砻江,揽雪山,容溪流,由西向东,与金沙江相汇。
雅砻江水,清澈见底,夕阳西下,波光粼粼。10月,秋高气爽,流经攀枝花桐子林的一段江面的雅砻江,一只小木船迎着夕阳金光,轻舟拨水,戏鸟亲鱼——鸟儿在船头船尾飞,鱼儿在桨里桨外跳,轻风扑面,水花溅唇,驾舟之人,顿感香甜。
此情此景,不是《消失的地平线》对香格里拉的梦幻描述,而是1975年10月初笔者亲临的情景——在雅砻江桐子林江面荡舟。
那是我跟随金沙江畔的汉族和彝族同胞去大山采药时驾舟荡游江面。上了一天山,累了,太阳还没下山时,几个人跳上小木船,游荡在雅砻江面。
那时这里的生态环境,真可用一句话概括:世外桃源。山是绿的,水也是绿的,而且水是香甜的——江边的锅灶烧饭,用的是江边的水,捧一捧喝,甜入心肺。
在桐子林一段的雅砻江,是一个大回水沱,我们的小木船,在江面荡游了一会儿后,看着江面飞的鸟儿,看着船头船尾翻飞的鱼儿,一位彝族汉子说:网一条鱼回去煮如何?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小船上不知是谁早已放好一张渔网。那彝族汉子话音一落,网儿就撒开了。碧绿的江面,小船,渔网,飞鸟,在夕阳下格外娇娆。
然而,雅砻江的鱼儿很精怪,刚才跟着船儿跑,在船桨里里外外跳,此时一网撒去,却不肯进网——溜了!
网,继续撒去;船儿,继续前漂。待到江心,彝族汉子大叫起来——哟嗬嗬,有鱼干(吃)了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汉子猛地将网往船里一抖,一条白花花的大头、粗身、花尾——我叫不出名字的圆滚滚的鱼躺在船舱。
“这是什么鱼啊?”我问。
“可能是乌棒鱼吧!”彝族汉子说。
“什么叫乌棒鱼啊?”
“这个就是乌棒鱼呀……”我得到这样的回答。
这条鱼不小,彝族汉子说,可能有20来斤吧!
很快,小船靠了江边,我们七八个人七手八脚,洗生姜的、剥大蒜的、舀水的,不一会儿,鱼被切块,放进了锅里,生起了火。
没有其他调料,盐巴、生姜、大蒜,仅此而已。当然,最不可少的,是水,雅砻江的清甜可口的水。
不一会儿,鱼香从锅里飘了出来。我奔去一看,好家伙,白生生的鱼块,清亮亮的鱼汤,十分诱人。煮着煮着,清亮的汤变白了,汤与鱼块,都白生生的。更奇的是,锅里没有放猪油——因那年月猪肉都很少有,哪还有猪油带到荒郊野外?
鱼、清水、盐巴,就几样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东西,却生出清香、爽口、细嫩、回甜以及不知什么口香和不可名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口味来。这鱼很肥,没有放一滴猪油却油珠珠满锅滚。没有放任何人工合成的调料——豆瓣、酱油之类都没有,却带给我们无尽的奇异和说不明道不出的口福享受。
很多年以后,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雅砻江边、金沙江边的各种高档餐厅吃鱼,在吃进我的口中时,都没有使我再有那餐雅砻江水煮鱼的美味之感。
不知是我的味觉麻木,还是江水变味,还是鱼儿变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