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不用你费心,淮秀是有本事,可他开的药方你爹爹不需要。”慕容兰心说着已经皱起眉头,见连映瞳还想说下去,手中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一大早,我不想闹的不开心,你爹爹身体弄成这样,你这个女儿还不知悔改,我没本事教好你管着你,幸好他还有另外一个孝顺女儿,这些天要不是小月帮忙,我怕是早累垮了,你呢?天天照顾他还来不及,也不见你多来走动,今天跑过来做什么?纯粹想气死我!”
“心姨,瞳瞳还小,皇上那里也需要人照顾。”
“你舅父没有白白疼你,多好的外甥女呀!”慕容兰心冷笑,想到慕容尉迟对她说的那番话,瞳瞳成了他私有的,他们都没有将她这个人放在眼中。
相爱?简直是爱昏了头,违背伦常,她倒想看看他们爱到几时。
挥手她打翻连映瞳手中的药,“出去!”
“娘亲!”连映瞳泪光闪动咬着唇。
“心姨,你别生气,皇上疼爱瞳瞳,看在这份上从前与爹爹的事一定不会再追究。瞳瞳好心送药来,皇上的恩赐,我们还是……”
慕容兰心厉声打断她的话,指着连映瞳,美眸怒气满满,“谁知道这药里放了什么?慕容尉迟若真好心,你爹爹能弄成这样吗?!”
“舅父不会这么做,这药是我找小叔父弄的,我哪里能害爹爹!”她眼泪纷纷落下,“我来看爹爹时,娘亲总不高兴,我怕你太生气对身体不好,所以不敢经常来,可爹爹的身体情况我有每天询问大夫。”
“你现在还帮他说话!”慕容兰心斜睨她脸色彻底沉下来,“瞳瞳,我不高兴什么你该明白,你怕我生气不敢多过来,你怎么不怕我被你们的丑事总有一天活活气死!”
“所以你找易江南,想让我和他在一起?”
慕容兰心眼皮动了动,深吸口气凌厉道,“我只找了他说亲事,可惜自取其辱,人家易江南一口就回绝,我慕容兰心什么脸都没有了!”
连映月在旁,清丽眸中掠过一丝狠戾,她早知易江南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瞳瞳也不肯的,慕容兰心一头热,觉得瞳瞳的事很丢人,早就不满,这次被拒绝,只会加剧对慕容尉迟的恨意。
恨意日益增加,她就能平白无故有多一个帮助自己的人。
连映瞳擦着不断滚落的泪珠,“我不会嫁给别人,我早就和慕容尉迟成亲了,在南溟太庙中行礼,我和他已经是夫妻。”
慕容兰心眼前一阵发虚,她真怕这么理直气壮的话从瞳瞳口中说出,慕容尉迟害了她痴恋的男人半死,又抢走她的女儿,也许将来她还会多一个小傻子残缺的外孙。
她浑身寒颤,想起萧太后的话,慕容尉迟在的一天,她慕容兰心永远都身在地狱万劫不复!
再说下去,还是不欢而散的收尾。
连映月安抚慕容兰心,想到瞳瞳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不由狐疑瞳瞳的突然转变,到底慕容尉迟对她说什么?
慕容兰心渐渐平息怒气,半躺着深深叹息,整个人精神憔悴,她思绪现在乱的很。
“您若气病了,爹爹就没有人照顾了。”连映月柔声道。
“唉,小月你这一离开,我还真不习惯。”慕容兰心拉住她的手,眼里尽是无奈。“心姨也想你留下,可你毕竟成亲有夫婿,总不让你回去,实在不应该。”
连映月脸上是完美笑容,暗地里却恨的牙痒痒,慕容碧霄不知说了什么,慕容兰心竟然开口让她回北齐。
“齐太子那里其实我也帮不上忙,不过离家好些天,也该回去尽妻子的本分。”她还几天时间,不准备太急于探慕容兰心口风。
她好歹跟慕容碧霄身边几年,熟知他冷漠个性,对待对手的手段狠戾,这里不是北齐,事态没明了前,连映月不会鲁莽自损其身。
“心姨,我去给爹爹煎药,你好生休息。”
“你别忙了,最近你收拾东西也怪累的,这几天还是我亲自弄好了。”慕容兰心起身拦住她,“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你开口说,心姨帮你准备好带回北齐,千万别客气。”
连映月微微一怔很快她笑道,“那就,小月先谢过心姨了。”眸光落向屋内昏睡的连利扬,她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慕容兰心送走连映月关起房门,缓缓走到连利扬身边坐下,揉着发胀的眉间,语气很是无措低声道,“我该怎么办?我们女儿根本不听我的话,你可要快些醒过来,我真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
叹息间她余光瞄见连利扬放在床边的手指很轻微动了动,慕容兰心惊喜赶忙握住,紧张的看着他的脸,阖起的眼帘慢慢张开。
“利扬!”她喜极而泣颤声道。
连利扬眼珠转了转,费力瞧向慕容兰心,他想说话,却无法开口。
“你醒过来就好,你想说话?别着急,慢慢来!”慕容兰心着实开心不已,未曾发现门外复而返回的连映月。
爹爹醒了……
她清丽眸子陡然颤动,闪过一丝惊慌,脸上丝毫没有喜悦。
茫茫白雪银装素裹,漠北的雪景超乎寻常的美,江南冬雪根本无比媲美。
连映瞳最喜欢雪天,她此时无心欣赏,坐在长亭内,寒风里她搓揉冷的有些发僵的脸。才哭完,眼睛红肿,暂时不能回去免得慕容尉迟瞧见。
他心疼她被娘亲责骂,她不想两人再因此关系更恶化。
低头沉闷望着脚下,一个雪球“啪”一下落她眼前。
连映瞳一见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她立刻报以微笑,站起身小跑过去。
扑在他怀中,她抱紧他的腰亲昵蹭了蹭。
慕容尉迟解开大氅将她一并裹好,她立刻感觉暖和,舒服哼了声扬起头。
暖阳明媚斜斜照射,他背着光,容貌笼在阴影模糊,只见漂亮的薄唇抿紧。
“你怎么来了?”她有意找个话题。
慕容尉迟视线一扫她红肿的眼睛,哪一次见慕容兰心回来就没有不哭的时候。
“来找你。”
“我就在秦府里还找什么,你想我就说想我。”她笑着,寒凉小手寻到他暖烫的手掌,“冷死了,快帮我暖暖。”声音刚落,脚下突然腾空,慕容尉迟抱起她。
“喂,快放下我,这里是秦府!”她四下看去。
“你怕?”慕容尉迟凤眸眯起逼近她。
连映瞳摇头坚定道,“不怕。”
她怎会再怕,她和慕容尉迟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
“吻我。”不是命令,却不容抗拒。
她微微俯下身,一双小手捧起他的脸。慕容尉迟比她高很多,从来都是他低头吻她,第一次连映瞳俯视他。
慕容尉迟失血过多伤势还未曾恢复好,因此唇色浅淡,收敛平素阴柔狠戾,容貌实在魅惑漂亮的过分带着一点孩子气向她索吻。
见连映瞳盯着他的脸怔在那里迟迟不动,慕容尉迟微拧眉,“你还是不敢吻我,瞳瞳你……”
眼前柔嫩的胭脂唇倏的覆在他唇瓣上,她吻的很用心,学着他平时吻她的方式,虽然青涩不娴熟,却让慕容尉迟欣喜若狂。
他汲取她唇间馥郁芳香,唇齿舌尖胶缠,直到连映瞳小脸憋红快无法正常呼吸,几度纠缠的唇才松开,慕容尉迟的唇瓣被吮咬的嫣红。
“小乖,这么热情呀。”他低笑。
“放我下来啦。”脸颊飞上一抹红晕,她头埋入他颈窝,她的唇异常柔软滚烫。
这时甜蜜醉人放她下来,慕容尉迟绝对不答应,他没放手,一路抱着她朝两人屋舍走去。
“被人看见不好!”连映瞳着急道,见慕容尉迟不听她都快急哭出来,小声在他耳边求着,“舅父,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我不怕,我只担心你……”
他们太肆无忌惮的爱着,她担心被人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今早她与娘亲起争执,她好想大声告诉娘亲,她和慕容尉迟的爱根本不恶心,他们可以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
慕容尉迟脚步一顿,他心里明白她的担忧。
密诏的内容我知道了。
我并不是先帝的皇子。
小乖我们相爱没有错!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慕容尉迟,小乖的阿麟哥哥!”她泪光颤抖,湿烫他脖间肌肤。
天大的秘密,慕容尉迟的身世,他不是先帝的儿子,一旦这消息被人知道,南溟朝堂将会掀起轩然大波。
慕容尉迟要面对众多凶险,连映瞳能想象到后果无论怎样,总有一方惨烈,她不想慕容尉迟再沾染鲜血,可她更不想他出任何意外。
他本可以保守秘密对谁也不说,可他告诉了她,他要她心安,不再背负罪孽的与他相爱。他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相守,不再被道理伦常谴责,爱到天荒地老!
她当时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那份密诏差点令他丧命,这个惊天秘密却更能令他陷入困境丢掉性命。
她不能说,就连娘亲与爹爹都不能告诉,她从未能帮他什么,至少她能守住秘密,她要保护这个男人!
“瞳瞳,我不怕的。”他幽黑眼瞳沉沉,宛若一团墨根本看不透底。
“你不能再发生任何意外。”她凝视他眼中透着一股坚定。
“你娘亲还在为难你。”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可当中利害关系却紧绷到一触即发。
“我和她说清楚了,我不会离开你!”她正色道,“这个秘密我会守着,在旁人面前我们不能太亲热。”
“没有名分,只能暗中偷着在一起?”慕容尉迟沉眸。
“你已经册封过我。”她提醒着,“在南溟,我是连贵妃。”
“跟我回南溟。”
“是命令吗,皇上?”她眨着明眸轻笑。
慕容尉迟放下她,在她面前缓缓半跪淡笑轻语,“是请求。”
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世间最寻常的夫妻,丈夫千里迢迢追着生气离家的妻子,不是帝君的命令,而是抵制不住如潮水般的思念之情。
她眼眶濡湿笑道,“请求?那好啊,就当我们现在不熟悉,你想让我跟你走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先从牵手开始吧。”
他马上执起她的手裹在掌心,世间男女相知相爱都经过一番过程,唯独她不懂情愫前就成了他的女人。
“牵了手,我们就正式熟悉了,瞳瞳,跟我回南溟吧。”雪地漫步一路,脚下积雪发出嘎吱声响。
“你的请求让我考虑考虑。”她跟在他身侧,牵着他的手,她红着脸笑眯眯的。
“是命令。”下一刻慕容尉迟笑着俯身想抱起她,那如花笑颜令他怦然心动,却在刹那间突然变的模糊不清,他用力眨了下眼睛再张开,没有如期而至的明亮,彻底一片黑暗。
“雪盲症?”
“是的皇兄,雪地阳光强烈对眼睛造成伤害。”慕容淮秀微微蹙眉。
慕容尉迟听完想起云崖山时领路人提醒过他莫要长时间凝视雪地或者行路过久。
“严重吗?”连映瞳站在一边,两只小手用力绞在一起指节泛白,还是止不住颤抖。水眸泪光点点注视慕容尉迟眼睛,茫然没有焦点。
“不要揉眼睛,不要见强光,最好用帕子蒙住。我开些汤药煎煮晾凉后擦洗双眼,静心休息。”慕容淮秀绕过她所问简单说了几句。
连映瞳不放心,跟着出去拉住慕容淮秀在一边小声问,“到底严重不严重?他的眼睛要什么时候才能看见?”
“照皇兄的情况来看,他在云崖山的时候就有轻微症状,现在情况还不好说,你照我说的做,过几天还不能复明,我们再想办法。”
其实慕容尉迟的病情比较严重,慕容淮秀瞒住她些事儿,想恢复光明,估计拖的日子要长点,其中可千万别再出其他变故才好。
“雪盲症而已,又不是一辈子看不见。”
她的手赶紧捂住他的唇,热泪无声流落满面。
“不许乱说!”
“好,我不乱说。”他摸索握紧她手掌,濡湿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