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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圣赫拉芙将生长出希望的嫩苗 三

艾菲没有意识到自己微笑的容颜,朝向她的卧房加快了脚步。起初觉得是个邋遢颓废的男人,虽然这一点没有多少改观,不过倒也不是一成不变。

当她回到了营地的时候,艾罗已经开始了第一天的训练。其他的教官因为需要与士兵们相互熟悉一下,都打算在第二天进行正式训练。

艾罗把队伍分了组,按照新兵们自己的特长,使用魔法的大部分是女性,使用长枪的骑士只有两个人,一直凝望着爱芙蕾的科尔并未在意身后一言不发的黑骑士,擅长射箭的罗宾孤零零的站在一边,但是乐观的秉性使得他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罗宾的身边是一群粗莽的壮汉集团,他们都在附近的城市作佣兵,使用战斧征讨敌人,可以说是实力最强的一队。

艾罗奇怪的是这些莽汉先前还没有注意到,分队之后竟然突然的冒了出来。

“这些家伙难道是某位著名的法师召唤而来的地狱使者不成?”艾罗心中疑问重重,脚下的疼痛也因此而减轻了不少。

“第一件事,大家先交流一下。”艾罗转身坐到了身后的石墩上,观察起略带尴尬的新兵们。

除了罗宾无所事事。

他是一位来自圣赫拉芙边境丛林的孤独猎人。罗宾自小生活在满是高大树木的阴湿丛林,除了使用弓箭,他也必须具备设置陷阱、烹饪以及在树梢之间轻松移动等技能。

矫捷的身手和优秀的技术是他引以为傲的能力,对于人群——“那不过是一群无害的野鹿。”罗宾总是在心中如此评价并不怎么常见的同类。

有一次,住在丛林边上的樵夫格利特迷失了方向。他背着一大捆柴火走在林子里,后悔自己的无知和冲动。事情本来不应该发生的。

从村子里出来,格利特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装备着充足的粮食和锋锐的砍柴斧子,吹着从奥林山脉流传过来的流行小曲儿,一路上与野兔和猴子打着招呼,好像是个童话世界的主人公。

他经常在林子里砍柴,但是从不敢进入深处。往常来说,格利特会一直干到将近正午时分,一边喝着山泉水,一边嚼着干粮,之后再找个地方悠闲地打个盹儿,也算得舒适。

可今天的他心情上佳,一不留神就做过头了,抬头看看太阳,已经有些偏西。格利特赶快吃完午餐,想着休息十几分钟再继续,没想到一觉睡过了头,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他有些沮丧,原本今天砍的柴要比平常更多才对。村子里的伙计们还在等他的柴火起灶。格利特摇了摇头,再次叹口气。他背起砍好的木材,准备回村子,却听到了什么声音。

循着声音走去,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临近林子的深处,可是好奇心越来越重,这让一向沉着的格利特难以停下脚步。

这也难怪,一开始他只是听到了细微的人声,之后,他清楚地听到了歌唱的声音。

樵夫在经常出海的同乡嘴里听到过这种故事,雨夜中飘摇的小舟载着神情紧张的水手们,在一块礁石上,他们听到了天籁之声,那好比是天神的使者在歌唱,跳跃的音符直接撞击灵魂,让人们神魂颠倒。

人们认为那就是女妖,用声音来引诱精壮的水手,然后把他们吃个精光。

格利特也想见一见女妖,他双手紧紧握着斧头柄,支楞着耳朵,离歌声越来越近。透过灌木的间隙,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女妖。

她拥有着丰满修长的身段,那迷人的曲线足以让每个男人为之倾倒;一头漆黑的长发一直拖到了腰间,难以想象的柔顺与暗夜一般的发色更是撩动男人的心弦;格利特不禁把身子向前倾,干咽一口唾沫。

那个女妖没有注意到他,依旧动情地歌唱,到了忘我的境地。就像贵族们经常会聚集起来欣赏歌剧的演员,她双手张开,优雅的旋转身姿,一张美艳到令人窒息的容貌也随之展现在樵夫的面前,他干脆忘记了呼吸,双手放松,把斧子掉在了脚面上。

女妖听到了格利特的惨叫,突然朝着天上一跳,似乎是骑在了什么东西上的样子,飞到空中,消失不见了。还好斧子并不是斧刃冲下,否则格利特就完了。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回不去了。

夜越来越深,他早上的好心情早就荡然无存,听到了猴子在树梢上叫嚷,他便诅咒它坠下来;见到了野兔悠闲,他便愤怒地丢去石子,流行小曲儿也不再从他的口哨中响起,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的咒骂。

月亮高挂,他在一棵大树下遇到了前来狩猎的罗宾。

这两人的相遇有些滑稽。

樵夫格利特不小心踩到了罗宾用来捉野猪的陷阱,他一条腿被藤条套住,倒吊在树枝上,奋力的哼唧声加上那稍显肥硕的身材,像极了一只大野猪。

罗宾则吹着格利特先前学来的流行小调,欢快的跑来收获猎物。

他们彼此直视,罗宾没怎么见过人,他听刚才的哼唧声断定是头野猪,所以罗宾自言自语道:“没见过这样的野猪,难道是新品种?但是……这家伙好吃吗?”

听到这话,格利特更加急躁了,他疯狂的晃动着自己的身子,双臂用力摇摆,大声吼道:“我不是野猪,我是个人!”

“哦,难道你是格莱娜的同伴?要是找她的话就算了,因为她刚才好像被一只野猪吓到了,所以今天不会再回来了。”

“我就是那只野猪!”

“我说什么来着,你果然是只野猪!”

樵夫格利特澄清误会消耗的精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罗宾几乎没见过人类,听到樵夫说的话,他很意外,原来自己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物种。

他在丛林里唯一的朋友就是刚才口中的格莱娜,而且罗宾因为自己与格莱娜完全不同的生理特征而断定,女人其实是与男人接近的另一个物种罢了。

“原来这个林子的外面就有村庄,真是难以置信。人类是群居的吗?”

罗宾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粗浅,格利特有理由更有证据认为,真正的野猪是罗宾才对。

两人聊了很多,格利特把自己在酒馆里听到的传说故事一股脑儿的全都塞给了罗宾——伟大的圣赫拉芙英雄,水手们传言的女妖,恢弘广大的城堡,哥特王朝的遗物,恐怖的吸血鬼,圆月之下的狼人暗影,迷宫深处的米洛陶罗斯。

“外面的世界?”罗宾兴奋地双眼放光,好像照亮道路的启明星。他感激的把樵夫送出了林子,让他安然的回到了村庄,自己则回到林子里的茅草屋,准备好狩猎的工具和一些必要的干粮。

第二天,格莱娜早早来到罗宾的屋前,她红着脸向他道歉,希望罗宾可以原谅自己的不辞而别。

少年带着标志性的乐天笑容,毫不介意的摆了摆手:“不用介意,我们是好朋友,这点儿小事没关系。”

格莱娜望着少年纯真的笑容,脸颊上的红晕已经漫延到了耳根,她垂着头,难掩笑意。

“格莱娜知道外面的世界吗?”罗宾的提问让格莱娜一惊,她露出仿佛被推到了悬崖边一般的表情,颤颤巍巍的回应道:“求你了,别去……”

格莱娜知道,眼前的少年连人类都不曾知晓,更别提爱情为何物。她对少年的喜爱根本不可能清楚的传达给他,当然就更没有理由留住他。

她是哥特王朝的遗物之一,那个曾经被莱茵帝国毁灭了的伟大王朝在一百年前还是个傲视群雄的国度。

她们被称为魔女,被认为是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神的敌人,拥有着邪恶灵魂的龙的一族。她们拥有着难以抵挡的魔法力量,肆意驱使毁灭降临,恣意妄为到了极点。

直到现在,高举诸神信仰的教会和民众还在进行着对魔女的狩猎。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但是没有人如此认为。对于罗宾所憧憬的外面的世界,她除了仇恨根本找不出任何感情。

起初对于罗宾,格莱娜是惧怕的。可是逐渐知道少年根本不了解外面的世界,这才安心的与他交流,直到最后莫名的倾情于他。

他举起鱼叉在小河里的英姿,轻松游走在树梢间的灵动,纯真的毫无遮掩的笑脸,格莱娜越来越想要与他亲近。

但这一切都完结了,因为他知道了外面世界的存在,并且坚定的想要离开她。

格莱娜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她无助的拉着罗宾的衣角,满面泪痕的摇着头,哭声远远比及不上她优美的歌声,却让罗宾心碎。

少年从未听过这种“歌”,他的心感到一种沉郁和不舍。

这时,他想起了樵夫格利特的童话故事,他学着故事里的英雄紧紧的抱住了格莱娜,然后一字一句的念动那句经典的台词:“我决定要去成为英雄,不是这个世界的,而是只属于你的英雄。”

少年完全不懂这话的含义,但是少女却听得明白。

她含着泪仰望天空,仿佛看到自己的英雄骑着白马回来迎接自己,然后一同回到巨大的城堡里生活,没人知道她是个魔女,更没人记恨她。

贵妇人们讨好她,骑士们为她的美貌倾倒,她高贵而难以接近,除了她的英雄。

“我来教你与此生最重要之人约定的仪式。”格莱娜用这个办法得到了罗宾的初吻,也心甘情愿的献上了自己的初吻。

她此时无比的幸福,她决定住在这个林子里,守望彼此的约定,直到他骑着白马走向自己。

带着“格莱娜是人生中最重要之人”的信念,罗宾开始尝试成为英雄。

辗转多地,人们告诉他参与战争,成为士兵,最后才有资格作为英雄。因此,少年来到了新兵营地,他踌躇满志,脑袋里满是答应好格莱娜的事情,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并时不时的反复咀嚼。

为了与世界邂逅,罗宾参与了战争。这种方式,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艾罗,也是始料未及的,罗宾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

科尔与身后的黑骑士交流着,他没想到哥特王朝的另一个遗物竟然就在眼前。但是,他更加关注垂着头偶尔会朝着他看一眼的爱芙蕾。在方才艾罗的讲话中,表现最为热情高涨的,还要数罗宾。没人与他交流,他便走到了艾罗面前。

“教官。”罗宾双手叉腰,挺起胸膛:“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巫师?”

罗宾笃定艾罗就是道听途说中无所不知的巫师大人,因为刚才那番话正中圆心,说出了少年与格莱娜的约定,也说出了少年心中的志向。

艾罗缓缓抬起眯缝着的双眼,他刚才太过兴奋,以至于比平常看起来更加没有力气。他慵懒的挠了挠头,缓缓说道:“这孩子胡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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