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期待战争中的爱情,以至于拯救了她的英勇骑士最终颓丧的回到首都。
传令兵的生活也日渐习惯,整整三个月,她终于让自己从痛苦的悬崖边爬了回来,开始重新评定自己的新生活。她向天神祈祷,对亡母倾诉,表达她重新振作的决心,宣誓她坚强生存的意志。
一切都面临着挑战,但她踌躇满志,摩拳擦掌。可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因为此时艾罗站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男人是生活给予我的考验。”她就是这么想的,毫无一丝一毫的犹豫。
如同艾菲所想,一切都充满了考验。距离正式上任还有一段时间,介于这些强大的战士大部分都是些闲云野鹤,很难习惯军队的严谨规律的作息,再加上军务的处理更是需要相当的耐心,因此大部分是做不到的。
为了保证这些战士训练新兵的效率,女王的温柔发挥了作用,她下令从士兵里挑选优秀干练的人员成为这些即将上任的教官们的辅佐,主要负责他们训练以外的事情。
“这温柔就是生活的魔鬼。”艾菲笃定如此。
她不情愿的被带到了分配给自己照顾的教官面前,在那之前,她还向雅典娜女神祈愿,希望可以分配到布尔洛大人,因为那位魔法师是出了名的性格认真,他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的,并且人长得还很帅。
“灾难总是接踵而至,这才是生活啊。”她不能不信服这句话的说服力,这一感想,就是在见到了艾罗第一面之后,很快作为一种信条,死死的烙印在她的心底。
艾菲金色的短发遮住自己的脸颊和眼睛,碧蓝的双瞳散出绝望的目光,表情讶异到扭曲,这反应让站在她身旁为她引路的骑士心生怜悯。
眼前的男人面容黢黑,毫无生气。耷拉着的眉眼相距很远,双目无神,两臂自然下垂,背脊也跟着前倾。
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圆领单衣,下身着黑色长裤,这是城市里平民最常见的着装。虽说如此,但是没有人像他这么穿的。
——单衣左臂的袖子被撕掉了一半,他索性把左臂从领子伸了出来,露出结实的肩膀;裤子右腿也被扯下,上面还残留着锯齿形的痕迹,鞋子也丢了一只。
再看那张脸,满面的胡茬,几乎快要延伸到眼睛附近,上嘴唇的右面不知为什么肿了起来,而且非常厉害。头发粘连在一起,就像路边的牛粪。
“这是要被狗追过了多少条街道才能换来此等窘迫?”艾菲的目光中包含着这样的疑问,直直的盯着身边的骑士。骑士大人与艾菲一样,不如说比她还要差异。
荣耀的圣赫拉芙骑士什么时候见过在军营里出现的叫花子,他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眼神中充满了疑问:“这是要被蜜蜂追过了多少条街道才能换来此等窘迫?”他是这么坚信。
这两人抱着类似的疑问面面相觑,一分钟之后,他们都被彼此诧异的表情逗得难以忍耐,竟然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而站在屋子里面的艾罗则慵懒的挠着头,跟着笑起来,说真的,他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两人到底在笑什么。
骑士为自己粗鲁的举动道歉之后,便把艾菲独自留在房间。艾菲叹了一口气,开始整理那狼藉一般的屋子。
分配给教官们的房间都是新近完工的,集合了圣赫拉芙能工巧匠的智慧,他们把宿舍区用巨大的圆顶封闭起来,然后让那条冗长的走廊从正中间穿过。
这样,就算是超级路痴也能够轻而易举的沿着走廊来到新兵训练营地。每个营地用半人高的砖墙相隔,同时将教官的名字贴在营地大门前,就算是想要走错都很难。
房间内部的格局则比较简单,结实的木门镶嵌在砖石之中,房间里面还算宽敞,大门对面的墙壁上开了窗子,一张单人床放在窗子底下,窗子全部面向东方,这是为了让朝阳叫醒这些抱持着懒散气的战士。
顺带一提,圆顶是透明的,同时还有火焰魔法的加持,因此朝阳会毫不留情的以耀眼和灼热来叫醒他们。
在进门的右侧墙面则放着一个衣柜,有一人高左右,里面有备用的衣物和棉被。
艾菲利落的完成了房间的整理,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身新的衣物,交给了艾罗。
“先换上它吧,其他的事务等明天我再向您详细说明。”她看了看房间地板中心的位置,暗自叹了一口气,想着今天已经不早了,还是暂且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艾罗的声音显得柔和,并没有他身上携带的那种慵懒的感觉。
“我叫艾菲,教官阁下。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副官,负责日常军务……和起居,阁下。”艾菲有些惊讶,最后的那五个字是她拼命挤出来的——真的死也不想说出口。
“艾菲,艾菲,艾菲喵!好的,艾菲喵!”这男人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堆,之后二话不说的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艾菲本想反驳,却一瞬间羞赧的跑出了房间。
这之后,艾菲的灾难真正的来临了。
她每天必须要去亲自叫醒沉睡不醒的艾罗,曾几何时,她开始诅咒阿波罗,因为借着他的神迹,完全没有把那个可恨男人烫死的征兆。
处理完军务的艾菲早就已经筋疲力尽,每日睡的就很晚,到了早上,还必须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把那个男人叫醒。
艾菲虽然不喜欢打扮,但是天生丽质的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特别珍惜的,这几天连续的煎熬已经让皮肤开始泛黄,她遗传自母亲的水嫩肌肤不复存在,这让她异常的愤怒。
进入房间,一面把艾罗叫醒,艾菲还要收拾屋子。布尔洛大人的房间总是弥漫着一股子香气,艾菲每次从那间飘散着贵族气息的门前走过都会诅咒命运的不公。
“照顾布尔洛大人的女生一定很幸福。”她总是小声嘀咕着,然后保持着垂头丧气的模样推开门。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子臭汗味就扑鼻而来,就像艾罗叫她艾菲喵那样毫不讲理。
艾菲捏着鼻子,没好气的摇晃了艾罗几下,接着迅速的收拾起地上的衣物和废弃的纸张——她必须保证在一口气之内做完,否则艾菲宁愿窒息而亡——坚强生存下去的誓言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新兵招募还未完成,这几天需要副官向这些教官说明必要的程序,日程安排以及职责。
就算是粗莽的佣兵恶汉教官费罗布也是极其客气的与自己美貌的副官相处的,他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副官的感受,就像是面对着一盆极其珍贵的玫瑰花。
这些人里面唯有艾罗是个另类,他就像回到了自己家的纨绔贵族,整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作为军队副官的艾菲终日里像个女仆,同伴们都为她感到愤愤不平。
第二天就是迎接新兵的日子,艾菲很晚才从艾罗的房间里走出来,她心中还在发火:“这么晚了那家伙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与新兵见面明明是很重要的仪式。”
军营的夜晚静的出奇,与王都灯火辉煌的街景真是大相径庭,一个小酒馆里面,艾罗正举着酒杯与刚刚认识的秃顶生意人交杯换盏:“你这些良药可真是好东西!”艾罗兴奋地大叫着,一把手掌按在了生意人光亮的头皮上。
艾菲已经拿不出多余的力气来生气,现在她只想躺在自己软绵绵的床上,一觉睡到天明。
——她察觉到了异样,门是开着的,出去的时候明明已经上了锁。她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发现书桌上放着几粒药丸和一张纸。
那是艾罗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恢复精神和抵抗疲劳的特效药,对不起,给你水嫩的皮肤添了这么多麻烦。”艾菲这才想起散乱在地上的纸条写着各种各样的药物信息,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我变成这幅狼狈模样到底是谁的错!”艾菲生气的大叫,然而嘴角却微微上挑。
艾罗的特效药很厉害,第二天,艾菲便精神百倍的来到了艾罗的房间,刚要把他叫醒,却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德容老师,我不会怀疑,因为那个上万虫蚁咬食的诅咒我已经学会了。”
艾菲感觉连血都凉了,她惊叫着喊道:“艾罗先生!请起床!您已经迟到了,今天可是接领新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