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记忆在森林中寻索,为光敞开的头顶间隙出现了。花朵也没显得像先前那样茂盛。
我又望了望——果然没有水渠啊。
接下来该走另一处了。
镡旵说这里有治她嗓子的不明之物,这是骗人的吧?这里哪有?被耍了被耍了,又因为某种不可理喻的原因长途跋涉了,不过既然来了,就坚持不懈努力向前吧,要展现出自己强大的一面!
不明之物是朵花,花瓣有脉,像清水一样明亮剔透,而花朵是肉色的,摸起来的质感就像在摸婴儿娇嫩的肌肤……想想还是挺恶心的。
“嗯?”我视野下方出现了肉色的东西,但一时没刹住,踩下去了,我抬起脚一看,肉色的花!
不过已经被我踩坏了。
我蹲下身想拾起,但根茎好像没断,我想直接抽出来,正要拔,柔软的叶瓣突然紧束起来,然后慢慢展开凋零了,一接触我的手和泥土就融化般浸没了,像是沉入了水中。
好湿好湿!什么玩意!我甩了甩手,又使劲的用手摸被润潮的位置,但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副作用。
镡旵要我找的就是这个吗?可是这花一拔就凋零,怎么带回去给她?
算了,顺带着泥土一起吧,这东西好像并不少见,才走几步就遇到了,说不定还能再见到更多。
于是我信心满满的又出发了,眼前愈加狭小,我偶尔回头看,已经望不见来时的路。
然后我看到一堆花在阴暗地长着,各处都有,还有不少长在树干上发着光,随我走动被扰出一堆花粉一样的东西,荧光泛滥,这些彩色的,鲜亮的花粉似乎彼此牵成一根根细线,轻盈的在空气中平行着。
眼前愈加昏暗,那些明媚的叶瓣却是愈加迷眼,可却没有一朵我想见到的肉色花。
“小心幻术。”脑子里跳出了放假前两天镡旵偶然遇到我提醒在耳边的一句话,她还说有什么巫女,当时我还不信,可见到目前这样的奇景我也不得不怀疑她说的真实性了。
林中枝叶的声响挺瘆人的,我面无表情,直到走进了彻底的黑暗。
之前背后花朵绽放的缬光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虽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但我仍能清楚地感知到周身的林木氛围。不过在这氛围间却多了某种奇妙的气息。触摸左右树干的同时。脚下碎碎的声响也愈加强烈,我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接着周身像被包覆般,又像是一道道缠绵的手轻轻擒住我,那种细致入微的抚弄,让我渐渐觉察到无声的寂寞。
我抓住一只手放在我胸口,表示我懂。
然后手中的“手”就消失了,一瞬间所有的手都不见了。
所处之境忽的迷离,原因是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身轻吟。
我继续往某处走。
交叠的黑暗渐渐稀疏,一道明亮的光缝从右侧斜角探出,而后愈加惹人。
我继续往暗处走。
后来摔倒了,被什么东西绊着了,我爬起来半蹲手支撑在后方,摸到一个软软的像婴儿肌肤一样的东西。
肉色的花,我心中惊喜,但我抓了半天发现这肉色的花瓣又大又肥,半天找不到根茎,我顺着摸下去,在其它地方也摸到软软的东西。我听到呻吟,我知道这是人体,不是什么肉色的花。于是把这整个抬起来,但又有东西缠着这个人体的脚腕,我想把缠住脚腕的东西扯下来,于是瞬间被刺到了。我把外衣脱下,用手握住,慢慢剥离,好在也不是那么困难,完事后衣服就随便缠在腰间了。
刚才试过,鼻息尚存,我试着按原路返回。我大概中毒了,头有点晕,模模糊糊寻到了光缝,左右摇晃着走向它。
我没支撑住,在离光缝很近的时候便倒下了。
……残存的感情,比常人放大了数倍的感知能力。
你常常感受不到自己的感情,因为你心中衍生的感情微乎其微。
但你对他人的感情却能觉察到不可思议的深秘程度,因为你常常试着感受情感,在自身感情淡薄的情况下,你必须让自己变得无比敏感,才能微微洞察到自己真正的心境。
正因如此,他们在你潜意识中保留了位置。你不单通过模仿,更通过类似于灵魂的东西去与人交涉,所以你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
以至于你甚至将自己也一直视为普通人,并反复进行着自己虚假的思维演变。
晓春,你一直在谵妄,在心中谵妄,对你来说毫无必要,你却如痴如醉地进行着。虽然你的谵妄在外人看来合乎情理的适应了你的生活,但是对你来说无异是一种凭空的编撰,无中生有,并进行着永无止境的事无巨细的庞大思维运转动量。如果不进行改变的话,你终将会被这个情感,于你而言难以捉摸的事物,击溃。
……幻境一
在一个亮堂恍眼的房间内,一个女孩躺在床上,前后摆着两腿,她的脸十分木讷,没有笑容。但她看起来欢快的跑进视野中,嘴中说着什么话,然而声音却匿然无寻,一张脸蛋依旧是僵硬的。
我们走出了家,进入了喧闹的人流中,我一阵耳鸣,旋即刺耳欲聋的吵闹声、步履声接踵闯入脑中,我下意识想捂住双耳,然而另一只手却被眼前这个小女孩紧紧拉住了。
被拉住手腕的我迫不得已跟随着女孩挤过人群,在我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来到一摊铺前,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玩物,女孩拿起面具,付了钱。
女孩带我来到一个人流较少的地方,叫我蹲下,我缓缓弯下腰,当视线对上她的那一刻,一个黑乎乎的遮盖物迎面而来,我摸了摸,双眼通过孔洞望向了她。
“哥哥,这样的话,你就再也不用板着一张脸啦!”她尽力的扭动嘴角,皱着眉毛说道。
面具下的我仍然面无表情,她的笑容也显得不那么真挚,但或许她是真心想笑,而面具我也从未再摘下。
外界的声音我能够谛听了,不那么烦扰了,那是鞭炮的声音,在不明来源的远方接连回响着。
二
窗外轻盈的雨沫洒下来,她的眼角掺杂了晶莹。
这个女孩哭了,不由自主的。我无动于衷的站在斜侧方,望着她渐渐盈满眼眶。
我看向了其它地方,姐姐在斥骂我,大概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吧。
她哭了,面目伤怨,双眉紧皱,嘴唇很不一样的弯曲着,姐姐变得丑了。
两个人都哭了,唯独我,我也是父母的孩子,我成了违和的一者,我夹在她们中间,显得那么迷茫。
三
阳光明媚。
这是一口井。
天蓝裙摆的女孩。
她沉没了。
……我看起来应该毫无波澜,静如止水,奇怪的是,我明知这是梦,却仍旧无法醒来。
我看到这口井的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身处梦间了。我背离这口井,努力向远处走去。
为什么这口井中的女孩这么熟悉,我又为什么想要逃离?
如果沉没的话,我应该拉她上来的,我为什么想逃?
事物已无法挽回。
我感到自己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
我感到自己的心无法平静。
阳光依旧明媚,我却没有着落之地,在尽是虚眇的自我世界里没有支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