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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青梅竹马

慕容天南走后,叶凝玉便悉心照顾慕容逝,第二日慕容逝因伤口恶化,高烧不退,慕容天南担心儿子,频频来房内看望慕容逝数次,但不过一夜,慕容逝高烧退去,甚而他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亦被叶凝玉特地换下,找了一套她的亡父儿时衣物给慕容逝换上。第三日,慕容逝伤口已然愈合大半,慕容天南不由得为叶凝玉照顾细腻感到意外。他也未再过多叮嘱,放心将儿子交给叶凝玉照顾。

又过一日,天蒙蒙亮时,叶家又来了人,却是兰家家主兰苍,与他的儿子兰羽飞。与此同时,慕容逝也终于恢复了意识,醒了过来。

兰苍此来也是为那暴热。此前他携兰家寻找可远离暴热暂时驻扎之处,回来时便听说慕容天南到了大漠,他连忙放下手中事务,匆忙赶到叶家,见着慕容天南。

三家家主一同商榷应对暴热之法。兰羽飞左右无事,便去内屋寻叶凝玉,一进屋,便见着叶凝玉正坐在床边,守着已然苏醒的慕容逝。

他一进屋,叶凝玉自然便注意到有人进来,回头看向兰羽飞,她眸子闪着光,有些意外兰羽飞的到来。

兰羽飞眼尖,一眼看到叶凝玉眼下垫了一层黑眼圈,微微皱眉,带着些微心疼的语气问道:“玉儿,你没事吧?”

叶凝玉回头见是兰羽飞,对他所言感到奇怪。“怎么了?我没事啊。倒是你,你怎么来了?”

“大漠暴热,爹爹一听说慕容家主来了,便过来了。”兰羽飞有些担忧地走近叶凝玉,“玉儿,你是几天没睡觉了吗?好深的黑眼圈。”

他想抬手轻抚叶凝玉的脸,却不防叶凝玉忽然转过头,对着躺在床上的慕容逝,道:“哦,没事,小意思。等阿逝好了,我再去补会觉——那你们找到暂住之地了吗?”

兰羽飞点头道:“嗯,向南一百里,有一片绿洲,那里距离暴热之地远,早晚也不会太热,可以住一段时间。”

这无疑是好消息,叶凝玉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抬手拍打两下兰羽飞的胳膊,夸赞道:“哈,真厉害!你们兰家效率就是高~”

兰羽飞只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下,却只是皮笑肉不笑。因为他发现,叶凝玉现在几乎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慕容逝身上,他和她说话,她总是心不在焉。他顿时心里不快,看向慕容逝时,他目光变得有些锐利,问道:“他是谁?”

“姑爹的儿子啊。”叶凝玉没注意到兰羽飞语气中隐含的怒意,回了他一句。

兰羽飞嘴角一勾,语气轻蔑:“哦,中原的男孩吗?怎么,受不住大漠的气候,就病倒了吗?”丝毫不因慕容逝是慕容家人而有任何客气。这一下,叶凝玉清楚地听出了兰羽飞言语中的讥讽。

她颇为不满地站起身,转身对着兰羽飞,杏眼圆睁。“阿飞你这什么态度?阿逝他才不是因为适应不了气候才病倒的,他是为了……为了保护我,差点就被乱箭射死……”她一说到后面,回想起遗迹中慕容逝被乱箭穿身的画面,喉头便哽咽起来,同时,她小小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芽,让她总是不自觉地把注意力全投在慕容逝身上。

兰羽飞眉头一拧,语气焦急:“发生了什么事?方圆三十里皆是叶家地盘,竟还有人敢出手伤你?”

叶凝玉忙摆了摆手,道:“不是有人伤我啦,是阿逝第一次来,我带他到处逛逛,后来就跑到那个西方国王的遗迹里面去玩了。结果我不小心碰到机关,然后就——”

“那个遗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安全,你……你没受伤吧?”兰羽飞有些紧张地仔细检查叶凝玉全身,生怕她有半点闪失。

叶凝玉笑了一下,转头又看着慕容逝,道:“没事啦,要不是阿逝,我肯定就没命了。”

叶凝玉三句不离“阿逝”,令兰羽飞有些窝火。叶凝玉并未注意到兰羽飞的不满,站起身,走到药炉前,端着碗盛了刚熬好的药,重又走到床边坐下,一面给药吹气,一面说道:“阿逝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肯定要好好照顾他啊。”

兰羽飞冷冷道:“他救了你,确实该以诚相待。”

叶凝玉听罢有些开心,道:“嘻,就是说啊,所以说阿飞你还是很懂我的嘛~”兰羽飞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两人对话时,慕容逝始终没有出声。等到两人都没再说话时,他才缓缓开口:“叶姑娘……对不起,给你添了麻烦……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叶凝玉听了,面露些微红晕,道:“添什么麻烦?得亏有你在,不然躺床上的该是我啦——来,该吃药啦。”

她放下碗,正要伸手去将慕容逝扶起来,却被兰羽飞抢了先。兰羽飞两手扶着慕容逝的双肩,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来吧。”

慕容逝坐起来时,明显感觉浑身疼得厉害。他咬牙忍过那痛楚,睁眼便看到叶凝玉已经将药勺递在他嘴皮子底下。他微微愣了一会,方才张嘴喝下了药,温度刚好。

喝了药,慕容逝微微偏头,余光瞥向兰羽飞,后者披散着长发,带着白色抹额,双目似鹰般锐利,稚嫩的五官较之慕容逝略显深邃,长得分外标致。他问道:“这……这位兄台,便是兰家少爷……兰羽飞吗?”

兰羽飞眼睑微垂,道:“是,慕容大少爷,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玉儿给你添了麻烦,我在此替她向你赔个不是。”说是赔个不是,却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并无任何动作。待慕容逝服了药,他扶着慕容逝双肩,让他缓慢平躺下去,而后他似触电一般缩回双手,看着慕容逝时,目光似冬雪一般冷漠。

“啊……没关系——谢谢兰兄。”慕容逝并未注意兰羽飞对自己的敌意,苍白的嘴唇勾勒出一抹笑,“冒……冒昧问一下,兰兄你、你和叶姑娘是——”

仿佛等来了自己等了许久的一个时机,兰羽飞嘴角一勾,向慕容逝似是宣布着什么一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和玉儿……还在娘胎中便被家中长辈指腹为婚。所以,玉儿与我,算是未婚夫妻。”

对于兰羽飞和叶凝玉之间的关系,慕容逝此前早已听慕容天南约略提起过。叶兰两家彼此联姻已逾百年,每一代子女都会相互通婚,稳固两家关系。兰羽飞和叶凝玉自然也是一样。他笑了一下,道:“原来……如此啊,若日后兰兄与叶姑娘大婚,在下定当——”

“阿逝,少说点话!尉迟大夫说了,你现在很虚弱,就算醒了,也要躺在床上静养才行!不然你是好不了的!”叶凝玉突然出声打断了慕容逝的话,同时她走近慕容逝,俯身替他盖好被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谁说得清楚呢?”

兰羽飞听了叶凝玉的话,脸上色变。“玉儿,你——”

“我什么我?我又没说错,难道不是吗?”叶凝玉不以为意,对着兰羽飞,“当年我小姑嫁给姑爹,爷爷经常说要等着抱个孙子,结果呢?小姑才去中原一年不到就死了,她连当一个家夫人该学的东西都还没学完,就这么没了。一年都可以发生这么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故,更别说好几年了。”兰羽飞听了,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嘴唇不住颤抖,却没有开口反驳叶凝玉半个字。

“逝儿,你醒了?”门外有人走进,是慕容天南。他一眼看到慕容逝已醒,面露喜悦,大步走到床前,仔细看着儿子。“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吗?”

慕容逝摇了摇头,道:“嗯,好多了,爹爹……”他两眼瞥到,和慕容天南一同进来的,还有叶家家主叶云飞和兰家家主兰苍,他想撑起上身同两位前辈行礼,却只动了一下,便觉全身疼痛难耐。“叶……叶家主,兰家主,对……对不起,请恕晚辈失礼,不能——”

“哎,小逝啊,你伤得重,安心躺着就好!”叶云飞苍老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神情,伸出手朝着慕容逝压了压,示意他不用急着起床,“三家都是一家人,小逝不用跟我们客气。”

兰苍手抚一圈络腮胡,道:“较之礼节,慕容少爷能活下来便是万幸了。”

慕容逝有些过意不去,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再看向两位长辈,他抿着嘴唇,只得乖乖躺着。“谢谢……叶家主,兰家主……那个……”他言及此处,自然而然地便想到大漠暴热的问题,忍不住看向慕容天南,神色焦虑,“爹爹……那个暴热……”

“你安心休养,暴热来得迥异,幸而兰家主寻着了一处宜居之地,是以这几日,爹爹还需助叶兰两家百姓进行迁徙,之后或许无暇来陪你。”慕容天南轻抚慕容逝的头,回头看向叶凝玉与兰羽飞二人,“正好,在你养伤这段时间,可多与玉儿和羽飞交流,熟悉一下。未来他们之于你,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慕容逝惊奇地睁大了眼。“助力?爹爹,逝儿不太明白……”

慕容天南嘴唇微动,还未开口,叶凝玉却是带着疑惑的口气,瞪着慕容逝,问道:“阿逝,你不知道姑爹创立了一个叫‘初芽’的组织吗?专门辅佐慕容家主,对付杨家那个‘曦光’的。”

慕容逝皱眉,当初便是他主动向慕容天南提议,“初芽”此名还是他起的,对于初芽的存在,慕容逝自然知晓,但是他却不明白慕容天南所谓之“助力”为何意。“……在下知道叶姑娘和兰兄皆为初芽之人,但是……”

“逝儿。”慕容天南在床边坐下,大手抚上儿子苍白的脸,“待到你继承家主之位后,这初芽自是为你效力。现在既然有机会和初芽的成员接触,彼此之间多加交流熟悉,未尝不好。”

“可是爹爹,初芽是您创立,以后自然主要是为您——”

“这颗萌芽在长成大树之前,慕容家定然艰难……这段艰难,我替你挨过去就好。等萌芽长成大树,你便也无需那样辛苦,慕容家交给你,你便好好替我将其壮大起来。”

慕容逝大惊,他万没料到这初芽竟会是慕容天南为了自己日后坐上慕容家主之位后,少走一些弯路而组织的。“爹爹,逝儿……逝儿还有诸多不足之处,还……还不能接任家主的位置——”

“十年之后,你定然成就高于我,自可坐上家主之位。”慕容天南打断了慕容逝的话,轻抚他的头发,“此事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更改。”

父亲的一番用心良苦,慕容逝深有体会。他感觉眼眶有些湿润,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伸出一双手握着父亲手腕,道:“嗯,爹爹……逝儿定然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叶凝玉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带着一些诧异问慕容天南:“姑爹,难道以后您不做家主了吗?您那么厉害,干嘛不做啊?”

慕容天南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着淡淡的笑,道:“这家主之位,我怎可能一直坐着?待逝儿长大,我自然是要传给他的。”

叶凝玉鼓着腮帮子,看了一眼自己的爷爷。“姑爹,您还那么年轻就不做家主了?爷爷都快六十了,还坐着呢!”

慕容天南神色稍稍变得严肃些,瞪着自己这外甥女,没好气地道:“……你爷爷倒是想让出这个位置,好颐养天年。你爹又走得早,你是他唯一孙女,他本应将家主之位传于你。可你看看你,行事如此鲁莽,又如何让你爷爷安心把家主之位让给你坐?你若懂得顾全大局,谨慎行事,叶家家主之位自然便是你的。”

叶凝玉眉头一皱,五官都拧在一块,她两手叉腰,颇为不服气地道:“哼,姑爹你又训我!以后我叶凝玉一定要当上家主的!”

慕容天南微微扬起下巴,道:“记住你今日所说之言。”

叶凝玉下唇向上一顶,气势十足。“姑爹你等着瞧!”言语颇为放肆,慕容天南着实忍不住,伸手往这小妮子脑门顶上弹了一指,疼得她直呼好痛。

慕容逝休养了十几天,方才能恢复到可以下床走动。

此时的慕容逝,伤痛初愈,在叶凝玉眼里,就是个易碎的瓷器。慕容逝一旦要下床,叶凝玉就坚持着要陪着他,甚至还想扶着他走路。慕容逝百般不愿,多次婉言谢绝。叶凝玉有些不悦地皱眉,两手叉腰,道:“哼,阿逝,扶你一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慕容逝苦笑,道:“这……叶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实在是——”

“之前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这里是大漠!大漠没这破规矩,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在这里不管用啦!”叶凝玉哼了一声,伸手还要去扶慕容逝。

慕容逝内心排斥,后退两步,却因步伐虚浮,差点站不稳而摔倒,幸好兰羽飞先一步伸手钳住慕容逝的胳膊,道:“慕容大少爷,就别勉强了。如果你不愿意让玉儿扶,那就让我来吧。”

兰羽飞此举算是替慕容逝解了围,慕容逝朝兰羽飞笑了一下,接受了他的帮助。“谢谢兰兄。”兰羽飞只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叶凝玉有些不甘心,她跑到慕容逝另一侧,还要试图去扶着他,兰羽飞忽然开口道:“玉儿,人家不愿,又何必强人所难?”叶凝玉一愣,然后发出一声哼,愤愤地甩开手,不再去尝试了。

休养了这十几天,慕容始终心系大漠暴热之事,便想去找慕容天南。在兰羽飞和叶凝玉的陪同下,三人来到正厅,正好撞见刚从外归来的三位家主。慕容逝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对着慕容天南道:“爹爹。”

他一出声,便引起慕容天南注意。叶云飞也朝着三个小孩看过来,尤其是中间的慕容逝,他两眼眯成一条缝,也顾不上擦掉脸上如雨下的汗,笑问:“小逝都能起床啦,好些了吗?”

慕容逝点点头,笑道:“好多了,谢谢叶家主关心。”

叶云飞笑呵呵地点点头,随即他便将目光放在了孙女身上,眼神也变得凌厉了一些。“玉儿啊,以后不许再去那种地方了,知道了吗?”叶凝玉撅着嘴,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点头答应叶云飞的话。

慕容逝看向慕容天南,朝他走近。“爹爹,听说两家的百姓已经都迁徙到新绿洲了,那……大漠暴热的问题,找到解决办法了吗?”

慕容天南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道:“嗯,我与二位家主几经商讨,决定去那热源处一探究竟,看看究竟是何物导致暴热。”

慕容逝听了,自是不愿置身事外,忙道:“爹爹,逝儿也——”

“你就待在叶府,哪都不许去。”慕容天南听似平淡的声音,带着一点威严,压得慕容逝不敢与之对抗。慕容天南对着守在门口的草木兵吩咐道:“你们几个,在府里陪着大少爷。”那几个草木兵领命,便进了正厅,代替兰羽飞扶着慕容逝。

“姑爹,那地方肯定很危险,你们真要去看吗?”叶凝玉有些好奇地问道。

慕容天南点头,道:“嗯,光凭在这里猜测也是无用,无法将其根除。”

叶凝玉拍了拍胸脯,毛遂自荐:“那身为叶家未来家主,我也要去。”

兰羽飞立马变了脸色,拽着叶凝玉的胳膊,道:“玉儿,不行!那里太危险,你不能去!”

叶凝玉不以为然。“去看一看嘛,觉得受不了就撤回来不就没事了吗?”

兰羽飞心急,道:“不知里面有什么,万一有一些强大的妖物,光是撤还不一定撤得回来!”

“玉儿。”慕容天南对叶凝玉道,“听话,你也留下,替我照顾下逝儿。羽飞,你也在府上陪着他们。”

兰羽飞忙正了神色,对慕容天南一点头,道:“是,慕容家主。”

叶凝玉本来很不情愿接受慕容天南的安排,但转念一想她可以在府上照顾慕容逝,便也就不再多言。见叶凝玉难得如此听话,叶云飞有些意外地笑了一笑。“呵,我家这玉儿也就天南你制得住。”

慕容天南面无表情,道:“您可真是高看我,一般情况下我也拿这丫头无可奈何。”

于是,三位家主各自集结百名草木兵,预备出发。临行前,慕容逝递给慕容天南一个香囊,道:“爹爹,你把这个带上。”

慕容天南看着那香囊上绣的纹路,那是他妻子夙然所绣。他问道:“怎么?”

“里面有娘亲的灵力,以防万一嘛,指不定爹爹能用上。”慕容逝笑了一声,道。慕容天南心想有理,点了点头,收了香囊,便同叶云飞与兰苍一同,前往暴热源头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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