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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两家交锋

慕容逝听了,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就连一旁的慕容天南听了,也扶额不语。

“唉……这银家主实在是……”慕容逝头摇得如拨浪鼓般,“他这句话可是一口气触动了杨家主三片逆鳞啊!”

慕容逝的话引起了慕容天南兴趣,他放下手,问道:“哦?哪三片逆鳞?”

慕容逝道:“第一片,那就是在大兴城内高呼‘慕容家’三个字,这可是大忌!谁不知两家水火不容?第二片,银家主当着杨家主的面,辱骂并抽打杨家境内的百姓,致数人受伤,这无疑是对杨家主的蔑视。第三片,银家主竟直呼大兴百姓‘穷酸’……自以世家为主导之时代以来,一贯是世家富则百姓富,百姓穷则世家穷。若辱骂百姓“穷酸”,便是在骂世家穷酸。杨家刚被朝廷定为世家时,尚为白衣世家。而在世家眼中,白衣世家便是穷酸世家——”

“我知道我知道!杨绪生平最讨厌别人说他杨家是‘白衣世家’!银贾诚那个老笨蛋这么惹事,杨绪脾气又暴躁,他不生气才怪!”慕容青峰立即接过哥哥话头,拍腿大叫,而后他继续适才所言,“但杨绪没有立马对银家主动手,而是等着银家商队回到了银家,他才突然出现在银府,动手屠杀了整个银家。这样做——”

“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泄愤。”慕容天南冷冷开口,接上了慕容青峰的话,“我慕容天南手底下的世家,被他杨绪在我的领地里屠杀了,这对我而言是一种耻辱,他在挑衅我。”

他冷冷一笑,道:“的确,我承认,银贾诚所为委实放肆,毫无头脑,杨绪将其屠之……客观来讲,无可厚非。但这并不代表我便能容忍他如此侮辱我,不给他一点教训,恐要叫世人认为我慕容家好欺!”

慕容青峰提议道:“爹爹,写战书给杨家吧!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厉害!”

慕容天南并无异议,亲自写下战书,寄送给杨绪,要求双方不带任何草木兵,在两家交界处的芳草坪一决胜负。

慕容天南的挑战书,激发了杨绪极强的好胜心。他嘴角上钩,自九年前同慕容天南交手后,他再未与之一战。此时乍得慕容天南亲书之战书,如何不让他兴奋?

“慕容天南……呵……哈哈,这可是个杀死他的绝佳机会!”他嘴角扬起一个狰狞的弧度,对一旁的华茜说道,“既然他敢自己主动送死,我成全他!”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华茜并未同意他所言,而是一把夺过了信,捏于手心,道:“阿绪,你好好养病,我替你去。”

杨绪拧眉,华茜此言犹如一桶凉水,浇灭了他心底熊熊燃烧的火焰。“茜,慕容天南成日像个胆小鬼一般龟缩在他金陵城里不出,这几年我奈何他不得,让人满腔怨愤无处发泄!今日他自己主动把杀死他的机会送于我手,你休得拦我!”

华茜亦是不给他半分好脸色看。“七日前,是谁不遵医嘱,导致病发,卧在床上整整三天都起不来的?”

杨绪面上僵硬片刻,硬着头皮说道:“……难道你信不过智的医术?这几日经他调理,如今我早已恢复如初——”

“把你的犟脾气给我连根改掉!”见他嘴硬,华茜不由得大怒。

华茜的坚持,让杨绪面露犹疑。“茜,可是你——”

“怎么?看不起我的实力?”华茜微微抬起下巴,冷然道,“即便是慕容天南,我亦可一战!”她此言刚出,便全数落入从幽谷居外走进的林远智耳中。后者小脸惨白,手上的药包掉落在地,所幸药包并未散开。

他浑身都在发抖,两眼定在华茜身上,难以移动分毫,心脏几欲从他口中跳出。“茜姐,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你要……要去打慕……慕容天南?”

华茜转过头看向他,神色稍缓:“嗯,此事你不需管,安心照顾阿绪便可。”

林远智急道:“怎么可能不管啊!茜姐,你可是咱们曦光的头领,你要是有个万一,曦光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不行、不成!你要去,就……就带我一起去!”

华茜听了,目光锋芒尽褪。她淡然一笑,道:“莫慌,我自不会轻易搭上性命。你既是曦光之人,若认我这个首领,便应听从我的安排。你需要做的,便是照顾好阿绪,明白吗?”林远智口齿微动,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但华茜从他眼中读出了抗拒。

见他如此,华茜微微垂下一双浓密的睫毛,掩住目光半分光华。“……阿智,别担心。”

“茜。”杨绪忽然开口,冷漠的语气下,暗含担忧,“慕容天南常带他那二儿子伴随左右,那小子也算有些功夫。你带个曦光的人去,不然我不放心。”

华茜抬眼看向他,点头道:“嗯,你所言有理——那,我让玫陪我去吧。”

“茜姐,我——”林远智还想说什么,却被华茜抬手阻拦。“做好自己该做的事,阿智。”她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幽谷居,到映晖堂找到冷玫,二人一同用传送符,到达战术中与慕容天南相约之地。

果不出杨绪所料,慕容天南携了儿子青峰一同在此等候。而华茜的出现,亦并未让慕容天南意外。

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慕容天南与华茜刀剑交锋声若滚雷连绵不绝,玉铁交错而成之火光不断。两人你来我往,数十回合内胜负难分。他们交手之处罡风猛烈,若一处与外界隔离的地带,偶有飞鸟于半空低低飞过,顷刻间便粉身碎骨。

冷玫以一手“玄阴毒掌”与慕容青峰所携之“长乐剑”相对。她掌中蕴含着自己精心炼制而成之“吞金毒”,可腐蚀大多铁器,慕容青峰的佩剑长乐剑虽以精铁铸造,却也挡不下冷玫密不透风的攻击。数十个回合后,慕容青峰的剑被冷玫以手刀斩断。宝剑被折,慕容青峰立时陷入极大劣势之中,他顾不得心疼自己的剑,近身搏斗又非其所长,只能一味地躲开冷玫的毒掌,无法反击。

长乐剑断,冷玫便自怀中飞速掏出两枚毒丸,双手将其捏爆,手中之毒变作“百虫毒”。眼见慕容青峰面露疲态,破绽百出,她一掌挥出,实实在在地击中了慕容青峰的背。手掌中的毒顺着她的手掌流入慕容青峰的身体,顿时让慕容青峰感觉全身像是被虫咬,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出来。

眼见儿子受重伤,慕容天南大怒,体内内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化作强烈冲击波冲散开,将华茜逼退。他脚下用力,如一道光电一般朝冷玫猛地攻了过去,眨眼不到便已欺近冷玫,后者连半点反应时间也无,便被慕容天南一掌击中腹部,飞出数十丈远,狠狠撞于树上。

冷玫顿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涌,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腹部附近,这才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解毒药不见了。

慕容天南捏着解毒药,不顾一旁的华茜,奔至慕容青峰身前,将解毒药给他喂下。迷糊中慕容青峰吃下了解毒药,气色顿时好了很多。

慕容天南抬头,饱含怒意的双目正好与华茜冷冽目光于半空中相撞。

“哼,好个曦光,敢伤我儿子,这笔帐,咱们现在便好好清算!”

“……慕容天南,伤了我曦光之人,你今日也别想安然离开!”

与此同时,杨府内。

杨绪在幽谷居中来回踱步,林远智在房间一角熬药。来回走了第六次后,杨绪朝着林远智走了两步,问道:“我下一剂药何时能吃?”语气十分焦急。

林远智手上拿着小蒲扇,一边煽火一边说道:“还有一盏茶时间。”杨绪听了,便没有再说话。

虽然他沉默,但林远智很清楚,此时的杨绪心急如焚,想将下一剂药吃过后,就立马赶过去帮华茜。他两眼盯着药炉里红色的火焰,心里却翻江倒海。

“……怎么办,茜姐虽然强,但是……但是她可能打不过师父,杨绪要是能去帮茜姐,她就不会太危险,但是……但是那样的话,师父不就危险了吗——不行不行……”

“唔……要不在药里面动点手脚,让杨绪不要去……可是那样……也太损我医德了吧……怎么办呢……”

“算了,为了不让师父和茜姐两败俱伤,我损点医德也没啥!还是加吧……然后……再说上这么一句话……”

几经思量,眼看着药快熬好,林远智往旁边药末中抓了一把黑色药末,丢尽药炉之中。那黑色药末为黑种草入药炉后,产出的副产物,加入药炉不会对炉中所熬之药汤的药效有任何影响,但过量会暂时封住体内灵力。为不让杨绪发现太多问题,他只加了自己可控制的量。而他这个小动作,杨绪并没有看到,即便看到,也只是单纯地以为他在加药引子,不会太在意。

等药熬好了,林远智把药碗递给杨绪。杨绪刚准备服药,林远智忽然开口道:“三少爷,这是我个人建议,我觉得……你还是别去帮茜姐的好。”

乍然听到林远智如此违背自己心中所想的话,杨绪立马拧紧了眉头,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问道:“为什么?”

林远智并不因杨绪这反应害怕,他冷静地看着他的双眼,道:“因为你的身体还在调养中,身体并不稳健,如果你擅自动用了大量灵力,病情肯定会复发的——”

“换句话说,只要我不动用大量灵力,就不会有事,是吗?”杨绪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反问道。林远智顿了一下,他已经从杨绪这句话听出了他终究想要去一战的想法。他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杨绪露出笑,有些满意地一点头,将药一口饮尽,便迫不及待地用传送符离开了杨府。

对于杨绪的选择,林远智并没有阻止。适才他说那句话,不仅是实话,而且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因他那样说,算是医嘱,杨绪若听了,那就遵循了医嘱的同时,他林远智还不用损害自己的医德,到时候再重新配一副药,把之前自己动的那点手脚给抹消掉就好了。但若杨绪不听,就是不遵医嘱,到时引发了药末的副作用,那就是不听医嘱的后果,杨绪自己吃个哑巴亏,自不会怪在他头上,他还可以帮到自己的师父。

“师父,我……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而芳草坪上,因为杨绪的加入,让慕容天南顿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华茜主攻,杨绪只在后面用暗渊辅助华茜。即便如此,因为华茜本身实力便与慕容天南不分伯仲,两人一联手,慕容天南立刻陷入了劣势。

但此前,华茜已经与慕容天南交战数百回合,自小身患气血不足之疾的她难以承受如此持久的战斗。她很快便因过于疲惫而露出破绽,被慕容天南瞄准,一招“七星升龙”将华茜击伤。

华茜受伤,刺激了杨绪的神经,他再也按捺不住,催动自身所有灵力,召出暗渊,黑气涌动,缠绕着他的身体,让他看着宛如地狱修罗。此时慕容天南也已弹尽粮绝,面对全盛状态的杨绪,他只能抬起剑,预备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挡下杨绪即将要使出的一招……

可是……

“呃——!”杨绪正要对慕容天南使出暗渊杀招“地狱海”,却因为自己催动了大量灵力,而让林远智下的那一点药末起了作用。黑气化作薄雾消散,杨绪感觉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让他只有力气站在那,却没有力气对慕容天南动手。

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这才想起了林远智对他的叮嘱,他忍不住低低地发出一声笑,压低了声音念着:“呵……太莽撞了吗……”

他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天南,后者右手紧紧握着剑,左手抱着重伤的小儿子,脸色苍白,正好与他四目相对。虽然他实在不想放走这杀死慕容天南的绝佳机会,但自己的条件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更何况华茜和冷玫都伤得重,他必须要赶紧将两人带回去给林远智治疗。他捏着传送符,唤醒华茜和冷玫,至少让二人在使用传送符前暂时清醒。三道光华闪过,三人就这么离开了芳草坪。

此役后,慕容青峰体内余毒未清,之后数日都在床上度日,夙然亲自给他煎药,慕容逝则一直伴在身侧。

与杨家一战后,慕容逝察觉到,短时间内慕容家虽仍能与杨家争个高下,但日前曦光尚不成熟,倘若曦光日益壮大,那时慕容家将难以与之抗衡。

出乎他意料的,某日一早,他刚给弟弟喂过药,慕容青峰突然将他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哥哥,咱们慕容家,要不也整个跟那个曦光一样的组织吧!杨绪有曦光的人帮忙,太不要脸了!爹爹又不要我们帮忙,他一个人哪里对付得了嘛!”

慕容逝有些欣喜地看着他。“难得,你居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正好,我也有此想法,这就准备跟爹爹说说去。”

慕容青峰大喜,忍不住举起双手欢呼:“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哥哥!走走走,咱们赶紧去找爹爹!”

慕容逝狐疑地看着他,上下端详他全身,问道:“你毒都没排干净,能下床吗?”

慕容青峰哼了一声,撑起身,从床上爬起来,双脚刚触及地面,顿觉双腿无力,一头跌倒在地。

慕容逝连忙将他扶起来,口中责备:“你怎么对自己身体情况如何都没点数呢?你在床上躺着,我去跟爹爹说一样的。”

慕容青峰却不听,右臂搭着哥哥的肩膀,他抬起左臂,揽住慕容逝双肩,就往他背上爬。“不要,我也要去!哥哥你背我去!”

慕容逝叹了口气,拗不过他,只得将他背起,还忍不住补了一句:“好吧——真是,你以后少吃点甜食,又重了!”慕容青峰嘿嘿一笑,乐于躺在哥哥背上,并不在意哥哥说的话。

到了劲松堂,慕容天南正埋首看一卷竹简,抬头看着两兄弟,他有些意外地抬眉,却尚未第一时间出声。一看到爹爹,慕容青峰便对爹爹撒起娇来:“爹爹!峰儿要爹爹抱!”

慕容天南失笑,将慕容青峰从慕容逝背上接过,抱在怀里,用指背轻刮儿子鼻梁。“你啊,就不肯好好在床上躺着是吧?”

慕容青峰摇了摇头,小脸严肃:“不是的,爹爹,峰儿是和哥哥一起来找爹爹说正事的!”慕容天南一愣,抬头看向慕容逝。

慕容逝点了点头,直入正题:“爹爹,我和青峰觉着,慕容家是否也应效仿杨家的曦光那样,创立一个为慕容家效力的组织,与杨家对抗呢?”

慕容天南抬眉惊愕片刻,不禁莞尔。他指着桌上一卷黄皮卷轴,对慕容逝道:“呵……你看看这个,逝儿。”慕容逝不明所以,拿了那卷卷轴,展开来看。

他很快便将上面内容读完,再抬头时,眼里噙着惊喜。“原来……爹爹早在两年前就有计划弄个组织了!”

“但我想,让这个组织潜藏起来,几年内,不让杨绪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慕容天南以手托颐,“等组织力量成熟,杨家由于并不了解组织实力几许,便会稍显劣势。”

慕容青峰却是耍起了小脾气。“哼,爹爹,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瞒着峰儿和哥哥!不义气!”

慕容天南失笑:“并非故意不告诉,而是——”

“正所谓,‘要骗过敌人,首先要骗过自己人’,所以这个事情既然要做得隐蔽,自然越少人知道其存在越好。爹爹,是这样吧?”慕容逝接过慕容天南的话,朝父亲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慕容天南笑道:“逝儿所言甚是。”

慕容青峰小脸皱成包子样,看着父亲:“可是爹爹,那样您会很辛苦啊……您一个人打曦光不吃力吗?”

慕容天南淡然一笑,轻抚儿子的头。“只要不与他们正面交锋,我一人便可。”

慕容逝问道:“那爹爹,这组织都有哪些人呢?”

慕容天南沉吟片刻,眉头皱了一瞬,道:“以前……我收过一个徒弟,他天赋异禀,资质根骨奇佳,是我生平仅见。我打算让他做这组织首领。”

“啊,爹爹不是不收徒弟吗?”慕容逝和慕容青峰俱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慕容天南。兄弟二人知道,慕容天南从不收徒。

慕容天南点头:“他是例外。论辈分,他算是你二人的师兄——既然杨家曦光只有五人,那我这个组织也安排五人便够。为保证组织成员之间的默契,我特意派人寻了与你们师兄关系密切的两人,分别拜入傅前辈与玉观真人门下,独自修炼,相互磨合……另两人,乃大漠双雄叶、兰两家之子女——”

“叶家好像也是慕容家的姻亲世家啊。”慕容青峰道,“而且叶兰两家相互之间更是联姻长达百年多了吧?”

慕容逝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样叶兰两家的人就可以相互配合,等五人齐聚,再进一步相互磨合,组织的力量便凝聚起来了。爹爹此法甚好。”

慕容天南笑道:“唯一缺憾便是,这组织我尚未想好名字,逝儿可有想法?”

慕容逝道:“现下这个组织锋芒暂敛,韬光养晦,但日后力量凝聚,为世人关注……逝儿想,这和那刚破土而出的嫩芽相似,所以……这组织,便叫‘初芽’如何,爹爹?”

慕容天南拍案叫好:“好,便叫‘初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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