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如期举行,那天晴空万里,青春洋溢,艳阳高照人心不古,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天气虽然是个好天气,我却无辜受了罪,不是我,是我的礼服。
四位主持人一同上场,我和一位女老师在舞台的左边,杜子冬和男老师站在右边,开幕时的礼服和之后报幕的时候是不一样的两套,领导致辞完毕之后就是报幕环节,那时候便分为老师组合学生组,前两幕是老师报幕,所以我完全有时间换衣服。
新礼服是一件红色的小洋裙,右边是吊带,左边是裸露的,后面是一排排珍珠纽扣,裙子的长度正好到膝盖,我穿着高跟鞋走动,裙摆就在膝盖前一晃一晃的,然后我试着转圈圈,不幸就这么发生了,身后一排排纽扣全部都松散了,后背一下子凉凉的,我赶紧手绕着后面抓住衣领的部分一边招呼在后台准备跳舞的沈优如。
她一见这情况也是着急的不行,捡起地上的纽扣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我找生活老师借一下针线,或者是别针什么的,你别着急,等我回来”
这还能不着急的,我简直要疯了,急的跳脚,不行,此刻我的情况还不允许我跳脚,只能找一个架子后面蹲着,听着前方报完了第一个节目,心里算着如果时间来不及就穿刚才那一件礼服就好了。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林落你准备好了吗?
是杜子冬,怎么办?
我回头,透过架子的缝隙看见他走了进来,朝我的方向过来。“别过来”我阻止他前进的脚步,他果然驻了脚步,不再向前。
我吞吞吐吐的解释:“我没事,但是我的衣服坏了”因为礼服都是统一着装的,第二套指定必须都是红色的,所以还特意解释了一下:“是红色这件”
他听完就安静的出去了,确实是我太丢人了,也拖了组织后退,他肯定是生气了。
在我郁闷的时候沈优如像一道光出现在我面前,前面莺莺燕燕的舞蹈歌曲都压不住她的声音:“落啊,看我找到了什么”
两颗曲别针?别在礼服的衣领上,从正面上看没什么问题,可是后面露出这么大截背给谁看啊,本来当初租服装的时候要不是为了颜色统一,领导都不让租这么裸露的服装的。
正当我又陷入绝望之际,杜子冬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手里拿着一件白衬衣,有些气喘的语气:“套上这个吧,这是我的”
我伸手接过,他转过身,干涩的语气说道:“该上台了”
就这样,我穿着他的白衬衣,里面是破掉的晚礼服,红色的裙摆随着我的步伐在舞台灯光下摇摇晃晃,台下学子热情洋溢,笑颜如花,台上的我们拿着话筒,自信从容,演绎芳华。
在我们班的黄河大合唱结束之后,我站在舞台中央,等待前面的队员念完台词之后,用很长一段英文念了一首外国诗,以表演的形式宣布整场晚会即将谢幕,鞠躬谢幕那一刻,我看见老师和同学们赞许的目光,此刻我突然激动了起来,恍若隔世的灯光,舞台和台下闪闪的荧光棒,感觉人生至此,了无遗憾。
经过一场完美的晚会,老师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一直念叨,果然没让我失望。其实这那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反倒是我要感谢这场晚会,让我有了表现自己的机会,虽然对之后的生活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上的变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风雨来的快去的自然也快,一朝一代,日新月异,世人忙着砍树伐木,创造美好家园,哪有时间在意谁比谁的故事精彩呢?
只不过,沈优如却对礼服的事情上了心,因为归还的时候店主因为衣服损坏还扣了我们二十元押金,我也懒得去争执,这钱给了给了吧,偏偏这个女子性格刚烈的很,非要以示清白,并非人为损坏,就差把我举在空中360度托马斯全旋,对老板娘一字一句情真意切:“阿姨,你看看这个小身板,就算隆了胸还能塞下两个馒头,能把你衣服撑破吗?”
而我只能在一边感叹,这执着的精神要是用在学习上该是有多好啊,可惜这张嘴,虽然还是败阵,为了鼓励这种刚正不阿奋勇抗敌的精神,我还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以示奖励。
很久之后她才从败方的失意反应过来,一脸认真地看着我:“不对啊,这礼服借来的时候是好的,坏也不可能全部纽扣都坏掉,你说,可不可能是谁故意的”
被她一说我也是反应过来,确实有蹊跷,我点头:“有道理,那会是谁呢”
她目光一聚,肯定的语气:“是谢林,只有我们要表演的才进后台,她因为没能表演不爽很久了不是吗”
我心一沉,估计也是了,然后对沈优如说算了,不计较了,就算是她做的揭穿也没什么意义,要是她有点良心,可能接下来的日子偶尔想起还会难过愧疚呢,我们就不用给自己找不愉快了。
她的想法和我一样,只是在后面的日子想到这件事会忍不住说说,我觉得没有什么好挂念的,其实事件发生的时候我脑海里冒出的“人心不古”正好也证明了当时的我确实是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对于这样的事情,是在提不起精神去追究。
(2)
小时候我很喜欢吃一种饼干,装进铁皮盒子里的,现在想起来却只有一个画面,就是我的母亲在我身边的木椅上忙着手里的活儿,我像只老鼠似的将外婆放在柜子顶上的铁盒子打开,将那些饼干一块块的偷出来吃掉,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记得那种奶香奶香的,带着酥脆口感的味道。
然后我背着母亲,去偷箱子里的豆奶,就是那种用玻璃瓶装起来的花生奶,然后将剩下得瓶子全部藏在阳台上,直到有一天,一辆大卡车经过,阳台上的玻璃瓶被震动的乒乒乓乓的一直响,外婆揭开盖在上面的物件,看见一排排的全部都是我和表哥偷喝的豆奶瓶子,然后哭笑不得的和外公讲述着。那时候年幼的我们自作聪明,以为做的这些事情都可以瞒天过海,却不知其实大人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大人们不会生孩子的气,因为在他们看来,孩子的罪恶仅限吃喝玩乐,吃得少恶自然也少,责备和怪罪也就少了。也就只有那些年,我才是真真的做了小孩子。
那时候我多大呢,哦,四岁,我记得很清楚的,因为那是我为数不多和母亲相处的日子,在这之前的记忆是没有的,或者是模糊的,诚然,更是没有对父亲的记忆的,他像是幼年时候院子里的梧桐树,我知道它曾经存在过,可现在没了就是没了,问了也回不来,所以,我活成了一个傻孩子,不会问自己的父亲的傻孩子,不关心自己父母的残障儿童。
一学期过去,寒假的时候我去苏夏家里,他爸妈一般都不在家,她的外婆在客厅忙前忙后,抽空给我开了门。我轻车熟路到了她的卧室,她房间变得比以前阴暗多了,我打开窗帘,却见的丢满了一地的带血的卫生纸团。
她眯着眼,冲我不满道:“我昨晚流了好多鼻血,刚睡不久外婆就在外面叨叨,好不容易安静了,你又来了,快拉起来”
我看着她精致的眉眼,确实不忍心打扰,只在一旁默默的看起书来。
中午的时候她才起床,收拾了一番之后外婆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冲着里屋喊道:“苏夏,吃饭了”然后走到我跟前说:“落落顺便一起吃点吧”
我爽快的答应着:“好勒”
苏夏叼着一块排骨,白了我一眼说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了”
我同样啃着一块更大的骨头,说道:“那是什么厚脸皮啊,婆婆特意留我吃饭肯定做了我拿份的,要是我不吃这不是浪费了嘛,所以我这是懂事”
她的外婆被我的话逗得乐得不行,我看着苏夏也是眉眼带笑的,不知为何却没那么入心的感觉。
等到四月,学校运动会。三天停课,我没有参加任何项目,也不参与后勤工作。于是便悄悄逃离了校园来到市一中。
来市一中的大巴很快就停在校门口,市一中的门禁很严,平时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本想打电话给苏夏,却发现自己临走匆忙未带手机。然后只能拿出自己的学生证费了很多口舌说是进去帮朋友送东西,加上本来就一副无害的模样,求了老半天门口那两位大叔这才同意进去了。
然后我沿着小道找到苏夏的教室,教室空空的。这时我想起市一中周三下午确实是体育课来的,又转身去了操场。夕阳下的微风很是清爽,手靠着路边的围栏一路向前,为了避免撞树的悲剧再次发生,我格外的认真。加上视力特别的好,一眼就看见了在跑到上站立的女子,和她身边牵着手的男生——谢喆。
谢喆果然是个好难得的男生,确实不枉我一番喜欢。
其他的男生就算是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在校园里绝对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牵着对方的手的。这样的男生,学习好,人品好,有担当有作为。真不愧是我喜欢的男生,只是,他牵着的那名女子,为何偏偏,是苏夏。
我逃离那所学校,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口大叔还笑着招呼我:“这么快就送完东西了”
我会给对方一个龇牙咧嘴的笑,送了,我喜欢的男孩女孩都送人了。
回县城的大巴上,吹着四月的微风。还是有点凉啊,我假装对身旁说着,除了空气没谁能听到。我借着窗户上的人影,给自己一个笑脸,好看的男生和好看的女生,不好吗?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再提及谢喆,为什么她带笑的容颜有我看不懂的情绪,或许,她从为对我交过心。我坐在黄果树上,曾经我爬上最高的地方写上了谢喆的名字,像是深深的刻在心底。然后用小刀一点点刮掉,有眼泪留了下来,吧嗒吧嗒掉在树干上,不知为何,我竟然感觉没有太难过。我只能默默的对着大树道歉,同时也悄悄许愿,希望今后的生活不要再糟糕了。
人类果然是复杂的生物,我无数次在失眠的夜晚这样想到。我对谢喆,就是不断的徘徊在坚定地喜欢和坚定地放弃中间。
就像是四季,夏天热到融化的时候想着冬天其实也就这么回事,虽然冷但是跺跺脚搓搓手也就过去了,冬天冷的骨头疼的时候又想着夏天简直太美好的,虽然热但是吹吹风吃吃瓜,也就过去了,人生的四季,无限巡回,如此的不长记性不懂珍惜。
而每个人的青春,就是穿梭在时光夹缝中,看起来度过了每个似水流年,其实时间这东西,压根没带走谁,经年之后让我们看着彼此,都像是一只不停的追逐自己尾巴,却始终呆在原地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