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歌站在塌前,把玩着“朝晖”的剑穗,平静道,“萧若风,我们已避无可避。”
萧若风微怔。
不等他感慨,慕九歌随即又道:“况且,你最好欺负了。”
最好欺负……
萧若风嘴角微抽,最另他郁闷的是,他竟无力反驳。
同辈皇族中,只有他被封王,看似风光无限,但却是处处受制于人。
就拿亲卫来说,各皇族皆有属于自己的侍卫,或明或暗,日夜守护天子的血脉。而他翼王府中,除去小童外,府中护卫皆是各大势力派来的眼线,别说保护他了,他还要日夜防着他们,想来真是无愧“最好欺负”之称。
小童终于见着了想念许久的人,却只敢站在一旁,偷偷盯着慕九歌看。似是有所察觉,慕九歌轻唤道:“飞轩。”
名为飞轩的小童立马上前,也不离近了,隔着四五步,大气不敢出,生怕惊着了眼前娇贵的人。
慕九歌并无言语,只是示意青衣将糕点送给小童,看起来冷漠又高傲。
但飞轩却知,慕九歌深藏于淡漠外壳下的柔情。
他天生于武学无缘,被父母抛弃后,尝尽了人间冷暖。期间,他眼中所有人皆是黑气笼罩,直到萧若风携赤光到来,将他带回王府。
经此一遭,他才发现,自己天生一双慧眼。
大多数人周边的气是灰色的,黑色为恶,萧若风为赤色,而慕九歌,则是纯正的白……
飞轩连忙双手接过,道谢后站一旁傻笑去了。
萧若风没由来一阵凄凉,这王府,连飞轩都成别人家的了……
他围着慕九歌转了一圈,眼中惊艳,嘴上依旧是不正经:“当时随手买了这件衣服,果真难看。”
飞轩默默送了一个白眼给自家主子,当初,也不知是谁专门跨半个金陵城到拍卖行,一掷千金,买下流光银沙三尺,又重金请琉绣纺绣娘缝制。
慕九歌毫不在意萧若风的嘴硬,她自顾自摸索到茶桌前,青衣忙将白瓷茶盏推到她手边。
茶盏是常见的白瓷,但质地细腻,做工极为精良,堪称巧夺天工,除却旧宋官窑,怕是再难找到这样一盏了。
春秋战乱不断,旧国大宋之主却乐忠于风花雪月,尤其是瓷器,极为精良。东篱灭宋后,将宋后主收藏的瓷器尽数收归国库,在黑市,一盏旧宋瓷器,价比黄金。
虽然慕九歌甚少踏足翼王府,但这套茶具,萧若风却是一直专为她备着。
“萧若风,”慕九歌面色严肃,察觉到萧若风应声靠过来后,认真道,“我饿了。”
萧若风:“……”
得,他就一厨子。
“想吃什么?”萧若风阴涔涔笑道,“我这就去准备下毒。”
“桃花羹。”慕九歌轻晃着腿,笑意浅浅的补充道,“甜一点。”
不等慕九歌吩咐,青衣便将带来的一篮桃花花瓣交给萧若风,眼中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我去后院,你随便转一下吧。”萧若风无奈扶额,叹道:“真是祖宗。”
说罢,他将桃花收到乾坤袋中,独自去了后院厨房。
君子远庖厨?
他从不是什么君子。
慕九歌品完一整盏茶,又给青衣和飞轩灌了大半壶,方心满意足,窝在青衣怀中前往后院。
翼王府,后院。
桃花羹需小火熬制,萧若风随意坐在石阶上,百无聊赖地拿着木柴戳炉灰。
“王爷,慕小姐来啦。”飞轩在前带路,蹦跳到厨房前。
“离远一点,这边灰尘多。”萧若风起身,随手将木柴扔到炉灰上,率先去了厨房外。
青衣悄然瞥了炉灰一眼,微微皱起了眉。
虽然萧若风动作够快,她还是看到了。
是皇城布防图。
虽然粗糙,但野心尽现。
“九歌儿,你这挑食,可得治。”萧若风没有正行的靠在树干上,笑道,“不然这样下去,可非要嫁给我才行。”
青衣抱着慕九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有波澜。
这是玩笑之语,还是试探?
不等青衣深思,慕九歌便随口答到:“把你绑去楚王府似乎更方便一些。”
一向谨慎的慕九歌,似乎对萧若风毫不设防。
萧若风叹道:“你呀你,果真是小祖宗。”
两人闲聊了几句,萧若风从火中拿出瓦罐,将桃花羹盛到琉璃盏中,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萧若风问道:“除了桃花羹,还有一物,你肯定喜欢。”
“嗯?”慕九歌接过桃花羹,吹凉后小口喝着。
温热的桃花羹入喉,直直暖到心里。花香散开,甜而不腻,她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唇。
妖狐般,萧若风步步引诱:“就在城北,在要不要去尝一下?”
慕九歌如他所愿,轻易便上了钩:“带路。”
翼王府深藏在林中,本是为了孤立萧若风,此刻倒是方便了三人。枯叶翩然落下,无人注意到树林上方的几道黑影。
“等等!”青衣骤停,抱着慕九歌躲道树干后,萧若风随之停下,躲道了另一棵树上。
不远处,有强烈的内力波动。
果然,片刻后,一位老者牵着少年匆忙跑过,数名黑衣人紧随其后。
“是北郭。”青衣轻轻告诉慕九歌,“正被人追杀。”
北郭与少年都已到极限,跑到这里,仅是靠最后一口气撑着,若无人相救,他们必死无疑。
慕九歌摇了摇头,示意青衣不必出手。
早在北郭上台时,这一幕便注定到来,想必,他早已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