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涵猛地从她手中抽脱出来,他抽了口气,怔怔地站了片刻,夜晚的灯光有些摇曳,延说着轻浅的伤痛。
他盯着手背上鲜红的牙印看了片刻,反手就是一耳光甩在漓裳的脸上,漓裳应声倒地,旋即又撑起身子坐起。
她淡淡地扫过他淋漓着鲜血的手背,缓缓擦拭着脸上、唇边可能有的血渍,再次呈现出她的淡漠和冷傲。
当下,便有侍婢上前来欲给予涵包扎伤口,他大力推开,抢过纱布砸向漓裳的脸,“过来给朕包扎!”
漓裳眯着眼睛看他,蓦地冷笑两声,从容站起,掸了掸衣衫,明烛瘦影独立西窗之下。
予涵铁拳紧握,关节处攥的格格作响,他蓦地扯下腰间的玉带,扬手一甩指向漓裳,冷笑道:“莫漓裳,朕叫你过来!”
晚风拂来清凉,漓裳抚着自己的双臂,双手入骨如髓的凉。隐隐有更鼓声响起,压抑而沉重,她侧耳凝听了片刻,数那鼓点儿,已是四更天了。
她淡漠无视的举动给了他从未有过的耻辱和挫败感!
无底的沉默将予涵仅存的耐心消磨殆尽,他扬起手中的玉带,,门外的侍卫忽然闯了进来,战战兢兢地道:“皇……皇上,起……起火了……”
予涵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匆匆奔出门外。
果然是火!
立在石阶上向西北眺望,夜风凄紧,隔了清江南浦,十里风烟,清晰可见那蹿向半天空的火舌。灰白沉郁的夜空被染成了诡异肃杀的红!
隔了那么远的路程,按理,他不可能听见任何的声音,可是,夜风自西北吹卷而来,他分明听见了无数人绝望的惨呼和哀嚎……
他忐忑不安地捏紧拳头,抑制不住地颤抖,沉声道:“着人快快前去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应诺,即刻出门传话。
他迎风而立,目光紧紧地锁住吞吐的火焰。明黄色的衣袖扬起,翩飞似舞,如墨的黑发亦被夜风带起,凌乱地扑在面颊上。
蓦地,他转过身,向南而立,“来人,即刻调近卫营前去支援!”
侍卫不敢怠慢,飞奔着前去通传。
随后,便有几位随扈而来的将军闻讯赶到。
众人都清晰地意识到了可能的起火原因。
予澈反戈一击!
谁也没有开口,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予涵守在铜壶滴漏旁,滴漏声声,每一下似乎都在他的脏器里荡开,震的他心碎欲裂。
终于迎来了拂晓的第一缕曙光,予涵带领众人登上城墙,听着王师归来的脚步声,战车声愈来愈近。
沉重,却不凌乱。
他心痛之余,又甚感欣慰。
遇败而不乱,知胜而不骄,闻鼓即忘死,遇强则愈强,陷绝地而不惊,知必死而不辱,如此悍兵,何愁叛军不灭,功业不建?
他扬袖遮住头顶的阳光,初夏的暖阳吻着满目疮痍的土地,烟尘起处,黑红交织的人影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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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号角已停,鼻端充溢的浓厚的血腥气息渐渐稀薄,在城外举行一场无言而肃穆的葬礼已经接近尾声。
漓裳独自一人在院内踽踽地行着。
机械地,一步一步地挪移,丈量着脚下的路程。
她知道,予澈胜利了,予澈又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
一口气未及舒出来,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抬眸看时,一群人正簇拥着予涵向这边疾行。
她站在阶下盛开的芍药丛中,翠茎红蕊,青白紫玉,妍华丽兹,暄风动摇频。
予涵一扬手,紧随在身后的侍卫止了步。
他向着她走了过来。
面色晦暗而阴郁。
漓裳在他眼中看到从没见过的仇恨的火焰在跳跃,她惊悸的连连后退,他已经冲上前来,提着她的衣领,便把她揪进室内。随手那么一拨,她踉跄了几步,重心不稳,摔坐在地上。
她的目光掠过他的手,依然有殷红的血渍向外绵延。
红颜,祸水!
他就用这只被她咬伤的手抽下腰间的玉带,不带一丝怜悯的,狠狠朝着她挥了过去。
他那么恨,仿佛是她吞噬了他的几万甲兵。
钩面腾空的蟠螭纹饰玉钩不遗余力地砸在她的身上,一下,两下,三下……
漓裳斜躺在原地,不思躲避,她的玉带落在她的脊背上,她的腿上,烙下殷红的印迹。她咬紧牙关,始终坚持不动,只是在玉带落在身上的那一刹那,本能地颤抖一下。
她冷漠的对抗激起他前所未有的愤怒!
手下的力道骤然加大,势必要逼出她的呻吟或求饶。他的革带如此反复,一下狠似一下地落下来……
她并没有如他所愿。
只是沉默地忍耐着。
他终于打累了,随手丢下革带,颓然倒在椅子上。
奄奄一息地她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喘息了片刻,撑着地砖坐起,从容整理好污秽凌乱的衣衫,她侧目看他,又是冷笑。
“你!你!你……”他青的发白的指尖颤抖着指向她,“来人!把她给朕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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