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都是女人,你能明白的。”
“你说。”
桂姐略低了些声音道:“刚才来的那位三小姐你瞧见了吧?那是蒋家的三小姐,从前家里当宝似的养在闺中,才十七岁,还没定下亲呢!”
宝梳似乎明白了什么,哦了一声问道:“桂姐,你不会以为她跟禄成哥怎么样吧?”
“想来是我小心眼了,多想了吧!可自打蒋家没了,原先那些仆人丫头一个都不剩了,就你禄成哥和周奉大哥还在夫人跟前照应着,帮着把老爷的后事料理了,又帮着二少爷清盘家里的铺子东西,这段子日子都是他们在忙前忙后帮衬着。但凡蒋家那边有点什么事儿,都是跑茶馆里找禄成的,这一来二往吧,就有些风言风语了。”
“你多心了吧,桂姐?”宝梳笑道,“人家蒋三小姐就多跑了几趟,把你肝火都惹旺了?说句你不喜欢的话,也要蒋家小姐瞧得上禄成哥那样的啊!”
“话虽如此,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对了,宝梳,刚刚那叫夏夜的成亲没成亲?听娘说,是夏婆婆的亲侄儿?”
“是啊,怎么了?你不会想把蒋小姐说给夏夜吧?算了吧,人家好姑娘你还是别坑了,那夏夜喜欢在窑子里混,哪儿有半点安家定性的心呢?你以为夏婆婆不急,急也没用,夏夜就是不想安家呢!桂姐,你这是怀孕给怀闲了,照我说你都过了头三个月了,可以找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做了,要不然你继续这么闲下去,身材给闲胖了,心思也给闲歪了。”
“我说要做点什么,可禄成和你表婶娘都不让呢!”
“他们不让是担心你身子吃不消,你就挑点轻便的,带元宵去逛逛街,安排每日的伙食什么的,总好过你在家闷着想那些无聊的啊!要不,种种花儿也行。”
桂姐点头笑了笑道:“兴许真是我多心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舒服许多了。”
“舒服多了就好,你要没事常去外面走动走动,找几个人说说话也好。不说了,我得去跟夏夜汇合去了。”
“回来吃晚饭吧!”
“不了,改日吧!我先走了。”
宝梳跟童氏招呼了一声后就走了。
宝梳刚走不久,去给她哥报信的元宵就回来了。桂姐忙问道:“你哥呢?找那冤家去了?”元宵道:“去找了,宝梳姐呢?”
童氏捧着一个针线篮子走过来道:“刚刚走了。”元宵忙撒娇道:“娘,我想找宝梳姐玩儿,听说初真姐也来了,我想去跟她们说说话,好不好?”
“去吧,”桂姐点头道,“这段日子叫你陪着我,也把你闷坏了,知道宝梳往哪儿去了吗?”
“洞月楼啊!我刚刚听见夏夜哥哥跟她这么说来着。”
“那行,早去早回,别乱跑,听见没?”
“知道了!”
元宵出了家门,上洞月楼找着的宝梳,然后又等上夏夜,三人一块儿继续逛铺子去了。逛到一处北街僻静的铺面,宝梳觉得还不错,便先定下来了。交付了定金出门来时,天色已经开始发黑了,三人便回了生药铺子。
敲开后门时,没想到开门的居然是曲尘。宝梳愣了一下,笑眯眯地问道:“怎么又来了?庞府里没事儿给你忙吗?”曲尘道:“你一整天都不露个脸,我能不去亲自上门找人吗?哪儿去逛了?怎么这时辰才回来?”
宝梳挽着他的胳膊往里走,正想跟他说说自己定的那铺子,忽然看见汝年坐在石桌边喝酒,立刻瞪大眼睛指着汝年道:“哦!你这死猫,终于肯出来了?我们家初真呢?”
汝年瞥了宝梳,抿了口酒道:“死猫?师兄,你家就这家教?”
“哼,我找初真去,待会儿再来收拾你这死猫!”宝梳拉上元宵去灶屋找初真了。
夏夜凑了过去,挨着汝年坐下,眉开眼笑地问道:“年哥,我也想问你终于舍得出来了?没欺负我们家初真吧?那天聊得可够久的啊,都赶得上成亲洞房了啊!”
汝年低头笑了笑,道:“关你屁事!”
“哎哟哟!”夏夜一阵奸笑,转头冲曲尘道,“看样子是得了手了啊!尘哥,你家快办喜事儿啊!我是不是先得把礼金备上啊?”
“办什么喜事?”曲尘给夏夜倒了杯酒道,“就他这身份,躲还来不及呢,你还大张旗鼓地给他和初真办喜事?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夏夜点点头道:“那也是啊!可初真是你亲堂妹,你不能让她受了欺负不够啊?”曲尘淡淡一笑道:“喝你的酒吧!待会有人会来管的。”
“哎,我说师兄,”汝年搁下杯子,偏着头纳闷地问道,“你好歹一……一管家,怎么就给自己媳妇拿捏住了呢?还有我们师兄的风范吗?瞧把你怂的,回头叫你瞧瞧什么才是当家的。”
曲尘含笑点头道:“好,我瞧着,我看你怎么振夫纲。话我可说在前头,你以为我妹妹还是从前那老实听话的小初真吗?跟我得意,回头有你好受的。”
“什么意思?都给你家那个带坏了是不是?”
“那叫带聪明了。”
“初真本来就聪明,不用她带!”
三人正说着,小方走过来道:“掌柜的,我出去瞧个朋友,晚点回来。”夏夜转头问道:“不在家吃晚饭了?大夜里你往哪儿跑啊?”小方瞥了曲尘一眼,道:“去瞧个朋友罢了,不打扰你们说话了,我下先走了。”
小方从后院门离开后,夏夜压低了些声音对曲尘道:“这女大爷,到底要在我这儿待多久啊?我真受不了了她了,跟我上辈子欠了她一箩筐债似的,没法伺候了都!”
“还得待上一段日子。”曲尘道。“唉,早点把她弄走吧,脾气比我这掌柜的还大,动不动就给脸色看,要不是你送来我早就……”
“那女的是你送来的,”汝年打断了夏夜的话问曲尘,“也是你们那一堆的?”曲尘点头笑了笑道:“将来也是跟你一堆的。”夏夜有点没听明白,纳闷地问道:“什么一堆一堆的,说什么呢?”
汝年拍了夏夜一肩头笑道:“夜哥,想知道啊?我怕你知道了之后小腿大腿都颤呢!”夏夜拨开汝年的手,冲他挑挑眉毛坏笑道:“这会儿到底是谁小腿大腿都打颤呢?怕是你吧?走两步给哥瞧瞧?还能顺溜走道不?”
汝年嘴里的酒差点喷了出来,抬手朝夏夜脑袋上挥去,夏夜一躲,手掌打翻了桌上的酒壶,夏夜立刻心疼地叫道:“我的定窑瓷啊!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我拢共就那么一套好的,你就给我打没了,戚汝年你说你有多小器啊!”
“活该!”汝年笑了笑,朝灶屋那边喊道,“真儿,酒壶摔了,另外拿壶酒出来!”
“知道了!”初真在灶屋里应了一声后,另外拿了一壶酒出来递给了汝年。刚要转身走,夏夜叫住她笑问道:“初真啊,你脸怎么那么红呢?宝梳是不是笑话你什么了?”
“哪儿有啊!”初真脸更红了,扭头就跑回了灶屋。她一回去,宝梳又开始缠着她问道:“哎,到底有没有啊?你好歹说句话呗!不说我可拔了你的衣裳自己瞧了!”
初真忙往后缩了一下,害羞道:“宝梳哪儿有你这样的啊?还动起手来了,不跟你闹了!我还得做晚饭呢!”
“晚饭什么时候吃不是吃?这事儿得弄明白了啊!”
“元宵还在这儿呢!”
“哦,那什么,元宵,”宝梳指了指门口道,“守那儿去,我跟你初真姐说两句私房话。”
元宵很听话地端着一盘子炸肉酥,坐到门口去了。宝梳把初真拽到了灶膛前,坐下问道:“你老实说呗!都是姑娘家,害什么羞啊?这事儿得整明白了,我们好替你说话呢!吃了亏都不吱声儿,回头等肚子大了你就知道怕了!”
初真拿火钳随意地塞着柴火,羞得满面通红道:“这事儿……你叫我怎么说啊?”
“那我自己瞧……”
“别啊,宝梳!不能瞧!”初真忙护着自己害羞道。
“不能瞧?那就是跟他已经好过了?”
初真咬了咬下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宝梳摇头叹气道:“你果然已经沦陷了啊!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雾重村一朵玉洁冰清的村花就这么被人采了,太便宜那死猫了吧!”
“我也不愿意的……”
“你不愿意又能怎么样?看他今早抱你进去那猴急的样儿,多半没少折腾你吧?老实说,折腾了几回?”
“宝梳!”初真又急又羞,推了她一把道,“你就别再问了好不好?我……我这会儿心里都还乱着呢!你会不会……会不会觉得我太……太那个了?”
“哪个啊?”
“就是……不矜持了?”
宝梳掩嘴笑了笑道:“姐姐,你矜持顶什么用?那死猫那么彪悍,你叫救命都没用!罢了罢了,你们俩老早就有婚约了,洞房也早该洞了,只当补上一回了。”
“宝梳!”
“先别顾着害羞,亏是吃了,可也不能吃了不吭声儿啊!那死猫怎么跟你许诺的?”
“汝年说……成亲得等上一段日子去了……他眼下还是个朝廷要犯呢!”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哦,他一辈子是朝廷要犯,你一辈子都得偷偷摸摸地跟他往来啊?那可不成!拜堂成亲,不管是办得热热闹闹还是冷冷清清,都是一场该有的仪式。我知道那死猫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非得等到用八抬大轿来迎娶你是吧?你矫情那个吗?”
“我倒不矫情……”
“那不就结了?这事儿交给我好了,我会看着办的!”
初真忙拉住宝梳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啊?我不想逼汝年……”“我逼,行了吧?这恶人我来当!我可不想我姐妹吃了亏,连个名分都没有!”宝梳说罢,叫上正吃得高兴的元宵出门去了。
走到后院门时,曲尘叫住了她问道:“又要去哪儿?你给我消停点行不?刚刚才回来你又要往哪儿去?”她回头冲曲尘狡黠一笑道:“我有大事儿急事儿要命的事儿出去办,一会儿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