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赞同刘玄的意见,这个案子就不用查了,若查下去,没有任何结果的,说不准咱们会死得不明不白。”樊小鱼装出垂头丧气的样子。
“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罢着吗?覃重明的弟弟覃鹍鹏是这里的土司,也是咱们的上司,敢得罪吗?还有他的王妃妹妹覃文鸾,权力都凌驾在苗王头上了,咱们若是抓了她的哥哥,她会坐视不管吗?再说,他是雄踞一方的寨主,是一个吃人的恶鳄,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的,敢抓他吗?依我看,咱们还是把唐小倩老公覃乃昌抓回来结案算了。”刘玄说罢,叹了一口气。
“你小子想屈打成招,冤枉好人?”田壮的眼光逼视着刘玄。
“什么好人坏人?他捉奸是不是事实?他在背后偷袭覃百虎是不是事实?作案后畏罪潜逃是不是事实?”刘玄争辩着。
“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不过有一个疑点,如果是覃乃昌失手打死覃百虎,那么,覃百虎的尸体应留在小山洞里,为啥被埋在几里外的墓地上?不翼而飞?这明显是有人乘着覃百虎处于昏迷的状态,将他抬入山里活埋了。”樊小鱼反驳道。
“问题是咱们现在只采信了唐小倩的一面之词,说不准覃乃昌怕覃百虎日后打击报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覃百虎这个情敌活理了。”
刘玄并不是强词夺理,而是分析得有板有眼,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案子里隐藏着一个惊天大案,逻辑思维只能按着常规性的推理而拭图捋顺案子的头绪。
田壮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老于世故,分析问题时喜欢深层次多方位思考。此时,他见樊小鱼想撂下案子打退堂鼓,更是怀疑樊小鱼从覃百虎身上窃走了什么秘密。
“我们当捕快的,是百姓的保护神,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更不能放跑一个坏人,如果这个案子成为一桩悬案或者是草草收场,那我们如何向死者的家属交代?如何向水车坝的百姓交代?”田壮显得语重心长地道。
“切,这些语录连小屁孩都能背诵如流,哪个官员在前台不是这样信誓旦旦的?可背后黑得令人发指。嘿嘿,官字两个口,敢信?”刘玄忍不住地倜侃。
“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若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你小子会被别人弄死的。既然你有一肚子牢骚无法发泄,那好,明天你负责把覃乃昌抓回来,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抓不到,连同今天丢尸责任并罚,届时别怪我铁脸无情的。”田壮沉下脸来。
“啊?你不是说让我休养两天嘛?不行,我的肋骨好像是被那帮乌龟王八蛋打断了,一直在疼,哎哟,看来,明天要去看郎中才行。”刘玄双手抱着双肋,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是说过,但官字两个口,现在变了,你不想去也要去,别跟我耍心眼。”
“去就去,让小鱼陪我去,两个人去了才有伴。”刘玄见田壮态度坚决,不容更改,就不装了,赌气般地答应下来。
“不行,他明天要陪我去葫芦寨一趟,你可以回衙选两个捕快随你去。”田壮不同意。
“去葫芦寨?你不怕覃重明杀了咱俩?”樊小鱼吃惊地瞪大眼睛。
“怕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就算给覃重明一百个胆子
,也不敢公然捕杀公差,咱俩去会一会他,给他一个下马威,顺便探一下虚实。”田壮似乎打定了主意。
“姐夫,你不会是发高烧说梦话吧?人家都杀上门了,你还送肉上砧板?想送死也不是这种送法呵。”刘玄一听,吓了一跳。
“好,既然你不怕,我就舍命陪君子,大不了去那里拿一个烈士称号回来。”樊小鱼壮了壮胆子,慨然应允。
“臭小子,你瞎起什么哄?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死了权当是投错了胎,来人间白走了一回。可他不同呵,老婆孩子热炕头,若是他死了,我姐就守寡,外甥就挨饿,我就失业,忍心吗你这个王八蛋?”刘玄破口骂道。
“你姐夫一心要当英雄,有什么方法?我是他的兵,也不能当狗熊呵。兄弟,我俩若是死了,你就劝你姐嫁人,连外甥都嫁出去,说不准日后的生活比现在的还有滋有味,至于你嘛,凭着快手三刀的本事,帮人家宰猪屠狗的,何愁就业问题?若有良心,看在同事一场的情份上,清明时给我奠上几杯冷酒,我在阴间会保佑你娶上三妻六妾,子孙满堂的。”樊小鱼煞有介事般地应着。
“这俩个臭小子,一唱一和的,人还没死就嚎丧,你们以为我傻呵,明天我率领民壮军去葫芦寨大门外的野地演习,入寨蹭他一顿饭吃,这样,他敢动手吗?别以为他的寨子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弹药充足,枪炮开路,掘坑而守,五十或一百步地推进,任它是天堑,固若金汤,沦陷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田壮的语气有恃无恐,根本不把覃重明放在眼里。
樊小鱼一听,不禁心里一动:此人不愧是行伍出身,运筹帷幄,有大将风度,难道苗王早有预见,将他下放于此地,为的是镇住那些魑魅魍魉?若他是苗王楔入覃氏集团里的一枚棋子,那么,可以推断,苗王对覃氏集团早就存在着戒备之心。
苗王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呢?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王位?或者是为马千乘的上位而作出精心巧妙的安排?这很难说,仅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揣测而已。
“头,我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怎么看你都不是一个破捕头,而是一个当大将军的料。”樊小鱼恭维中挟带着一种试探。
“我姐就是看中你这个榆木疙瘩脑袋,才屈身嫁给你,不然,你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刘玄见姐夫作出如此周密的布置,也就放心了。
“你姐是慧眼识英雄,如果不是因负伤退了役,我现在的官职至少是总兵了。不过嘛,回到地方,师兄不计前嫌,对我不薄,仍是委以重任。”田壮呵呵一笑,豪气之中掩不住得意的神色。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确实是苗王派来的,名为一名捕头,却赋予他掌管着水车坝武装力量的权力。
什么土游击、土千总、土把总,那只不过是一种虚职,因为在土司里,正规军队有限,若有战事,庞大的民壮军立即从预备役转为正规部队。若按每户两丁抽一的制度,那么象水车坝这么大的土司,至少有三万兵源,比朝廷一般的总兵的权力还要大。
也许,覃氏集团已经意识到这种潜在着的威胁,才想把他连自己一起除掉。显然,他并不含糊,明天领军去葫芦寨门口演习,为的是警告覃氏集团放老实一点,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