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什么呢,也不害臊。”衾寒脸有些飞红。
“我夫人不必像寻常女子一样,只知道绣花点香,把那些有的没的全往身上一穿,显摆些我听都没听懂的布料,我夫人也不必像寻常女子,只知道哭哭啼啼把那些红粉稀里哗啦地留下来博得男人同情,我夫人更不必像寻常女子,遇事惶恐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我夫人的手是拿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不必和她们十指水灵灵却只知狐媚惑主一般见识。”
衾寒莫名地有些激动,她向来厌烦寻常女子只知涂脂抹粉哭哭啼啼的可怜相,她喜欢清爽整洁,她喜欢自由无羁,她喜欢坦诚相待,她厌恶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豪宅家事,她看着林燧,她觉得眼前这个有着墨蓝色眸子的男人是懂她的,是知道她胸中经纬的,是能够明白她的可贵之处的。
她想起长孙夫人暗示的那些话,她想起李夫人每次有意无意赐给她的那些个本该送给儿媳妇的礼物,她不愿成为子仪的妻子,不愿意子仪为了给李府找个合适的管家人而要娶她为妻。
她更不想扭扭捏捏的小儿女态,大着胆子地握住他抚摸她脸蛋的手,他停下来,看着她。
“你真的愿意娶我为妻?你不怕我出身低贱,辱没门楣?”
“不怕。”
“你不怕庭院深深,家族是非?”
“不怕。”
“你不怕世道险恶,人言可畏?”
“不怕。”他一字一顿铿锵地回答她,却发现她早已是热泪盈眶。
她突然在他怀里踮起脚,这样才够得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睫毛修长修长,微笑着,面对着他。
风雪林里种植的那一树树的梨花,在春风的吹拂下都已发了芽,开出满园的清香,风吹过来,那些梨花就在风里跳舞,就像下了又一场雪一样。像极了他强吻她的那个冬天落下的雪花。
梨花飘在她的秀发上,他用手指捋过她光滑乌黑的头发,他知道她想让他亲吻她,但他没有,他半开玩笑似的踮起脚尖,离她的脸远了一点,他只是更想这样静静地端详她,她薄薄的红唇,她小巧的鼻子,她粉红的脸颊。
衾寒见他的吻迟迟不来,睁开了眼,却发现那人一脸打趣笑意地望着自己,她害羞得有些恼了,甩开他的怀抱就要走。他却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侧着身子,她侧过自己的脸,两人就这样,在那些像雨点一样的梨花瓣里,带着香气的亲吻了起来。
衾寒离开风雪林时,紧紧地攥着手里那个翡翠玉镯,那是林燧亲手给她戴上的,光滑的手上,那个翠绿欲滴的玉镯让她瘦削的手腕上平添了几分光彩。他在她耳边像吹气一样轻轻地说:“当日白居易歌唐玄宗与杨玉环‘长恨’中有云‘鸳鸯瓦冷霜寒重,翡翠衾寒谁与共?’今日我对卿许诺‘翡翠衾寒,我必与共。’”
她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情话,这也让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其实还是少女,是可以拥有初开的情窦,可以拥有生命里那场梨花雨下拥吻的少女,也是可以成为爱人的妻子,为他打理府邸,为他生儿育女的。
她笑了,像做一场很美很美的梦,梦里,有他们两个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