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了推子仪的房门,门吱吱呀呀地开了,子仪正在一手抚摸着腕上的一串舍利子,一手翻着佛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把洗脚水给子仪放好,又准备好了毛巾。
“怎么今日是你亲自来端水,府上几个小丫头呢?”
“都睡了,这一连多日,自夫人进宫照顾太后娘娘后,府里哪个不是一个顶两个用,她们也确实都累了,让她们休息休息。”衾寒挽了挽自己松散的头发,也是一脸疲态,她也好久没睡个安稳觉了,两个那么小的婴儿夜里不时啼哭,她睡在育婴堂的隔壁,她不起谁起,又要打发乳母来喂奶,又要亲自给他们缝制衣裳,怕外面人的针线粗糙伤了他们细嫩的皮肤,又要给他们换洗尿布,几日下来,憔悴了不少,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年。
子仪有些感激,虽然只是丫鬟,却一直为府里出这样大的力,他也不把她当外人看。
“你不用回房了,今晚就在我这借着灯把账目略对一对,然后歇着吧,一回房,那孩子们哭闹起来,今夜是又不用睡了。”
“可我不管谁管?”衾寒笑着问。
“奶妈不是白雇的,你不能什么事都往自个身上揽,你得放手让她们来做,不然她们便知道你好欺负,乐的图个逍遥自在。”子仪教她。
衾寒点了点头,可毕竟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又起身,去育婴堂里看了看。
两个孩子,还没满月,正在熟睡,口水顺着粉嫩的嘴角流了出来,衾寒用帕子给他们抹掉,又把被子给他们掖好,这才放心地回到子仪房中。
子仪歪着脑袋,手上的佛经放下了,他倚着桌子,脚还在脚盆里泡着,微微地睡了过去。
衾寒看着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窗外打更的声音又响起,已是二更天了,她蹑手蹑脚地把子仪扶到床上去,给他用干净帕子擦干脚,她觉得,子仪就像是她照顾的第三个孩子一样。月色很美,她掩了窗户,拦住那温和的月光,免得让初春的寒气惊扰了熟睡之人,然后自己继续点灯,坐起白日里做不完的针线活。
困意袭人,她揉了揉里面已经有血丝的眼睛,觉得眼皮好像越来越沉,她挣扎着想要睁开,最终还是闭上了,她用手撑着脑袋,也微微睡了过去。
月亮轻柔的光辉透过窗户上的纱投了进来,衾寒没有熄灭的灯影还安静的晃着,又是三更天了。子仪醒来,他有三更天起来禅坐的习惯,看见衾寒就这样趴着睡了,轻轻起了身,扶着她的肩,将她抱到了床上,替她掖好被子,就像她为他做的一样。
但其实衾寒已经醒了,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她本来睡的就很浅,当她感受到他短促的呼吸时,她只是不敢睁开眼,她始终不想逾越两人之间朋友,主仆的那条关系界限。于是她只好装睡,她觉得子仪的怀抱和林燧一点也不一样,他是温和的,却在温和里让她感受到一点诡谲,林燧是冰冷的,却在冰冷里让她感受到浅存的温暖。
等到子仪开始禅坐,衾寒才假装醒来似的睁开眼。
子仪温和地笑了:“才三更呢,再睡会吧。”
衾寒披上了外衣“少将军怎起的这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