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并非自幼在长孙府里长大。她和衾寒一样,都是约莫十岁时被送入长孙府的。衾寒是被老郎中所救,而嫣红是在一年饥荒时随难民入金陵乞讨,饿晕在长孙府门前,好在老爷夫人慈悲,才捡回条性命。后来几个姐妹一起长大,都是讨个生活,个中辛酸也彼此扶助,这样深厚的感情,在得知嫣红惨死的这时,不得不让衾寒有些悲伤。
“你领我去她的坟前烧柱香,也算是尽一尽往日的情谊。”小婧便领着衾寒去了后花园外边一块极小的山丘。“我们找到她时,人都在井里泡了好几天,那脖子涨的有这般粗,我们不愿让她这样埋了,便把她火化了,清清白白来这人间走一遭吧。”
衾寒跟着小婧,看那坟前荒草萋萋,夕阳的余晖斑驳地洒满,昔日欢声笑语不过作此景随风逝去。
忽然隐约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
便看见一青衣少年,拿着纸,抽泣着,便要往那坟前烧。
“你作死啊。”小婧一把打掉了那人的纸,用脚跺着灭了火。
那青衣少年放声大哭起来:“怎么,她做了冤死鬼,你们连我祭她一祭也不许?”
小婧拉着衾寒就要走,也顾不得向衾寒解释她满心的疑惑,“他便是那来旺,非说嫣红是冤死的,糊涂油蒙了心,不过还想坑老爷夫人几两烧埋的银子。”
来旺一边拍着手,一边跺着脚,大喊道:“天爷啊,你开开眼,你开开眼罢,嫣红她死的不明不白啊,不明不白啊。”
衾寒还想回头问问,来旺早已被几个家丁给拉了下去,严严实实地塞了一嘴的马粪,再也叫不出来。
天色已晚,衾寒不好多问,只得坐上轿子赶回李府。
路过那片竹林时,月亮已轻轻长上了竹子梢,衾寒想起白天里那绿衣女子的话,忙叫轿夫加快了步子。
忽然轿子一个不稳,衾寒整个人又重重地摔了下去,她坐在轿子里,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听到外面隐隐约约有笛声响起,接下来便是一个悠悠长长的唱戏的女声,渺渺远远的,像是从别的地方飘了过来。
衾寒不敢掀开轿子,她也不知那几个轿夫是死是活,就在她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之际,她又听见那只狸猫的叫喊,就像婴孩发出的哭声。
阴森森的空气弥漫着,浸润着,她只觉得魂魄仿佛都要被吸走。
然后那个唱戏的女声突然近了。紧接着,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正当她定睛一看,她居然和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四目对视,那女子怀中抱着个婴孩,正痴痴地望着她,一手还拉着她的茜云纱。
她几乎不敢呼吸。
“姑娘救救我,姑娘救救我。”那女子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你究竟是人是鬼?”衾寒不是没在鬼门关走过的人,她索性大着胆子问那女子。
那女子凄然一笑,没有答话,而是把孩子递了上去。
“我是似鬼之人了,可孩子是无辜的,这孩子和姑娘有孽缘,还请姑娘开开恩,救下她吧。”
衾寒只好接过来,正欲说话之际,忽然一路官兵经过,正要往这赶,那女子急忙抽身跑开,只一瞬,衾寒便不知她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