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离宫门远了,林燧才肯停止撕咬,把她放了下来,她的嘴唇又红又肿,此刻更是衣冠不整,头发早已散乱,还穿着黑色的罩衫,在雨里,模模糊糊的视线间,满目都是情欲。
林燧把她带到了慈宁宫,马氏生产的地方,也是她前不久才离开的地方。
“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她进去了,却正好撞见产婆在给昏迷的马氏配药,一股浓浓的中草药味氤氲了整个房间。
那个味道是?她觉得好熟悉。
“红花。”
子仪从她身后走了过来,“快去换好衣裳。”
虽然她早就知道马氏绝对不能留,但亲眼目睹子仪杀马氏,她还是会觉得那么揪心,那么难过。她摁住了那个产婆往药罐子里加入红花的手,产婆赶紧看向子仪。
“这个时候,绝不能妇人之仁!”
子仪掰开衾寒的手,衾寒满脑子里都是马氏给孩子绣肚兜的场景,她那么那么爱着她的孩子,可是却只见了一面,她又想起马氏讲起她从北方一路跋涉来到金陵,在宫门前叩门三天三夜,却只等到一纸和离书的场景。她那么那么地深爱丈夫,万水千山她也不怕。衾寒又想起皇帝为数不多的几次来到马氏居住的破败庭院,在里面为她生活劈柴,就像寻常夫妇。他们间那种两心相印的真情,远远超过了权力的博弈,超过了黑暗的现实,早已成为衾寒眼前的一束光。
可是现在,这束光就要消失了。
衾寒泪眼婆娑地看着,死死地攥紧产婆的手,直到子仪一点点地一根根地掰开她的手指。
“快喂下去”产婆答应了。那副毒药就要这样被灌进马氏的嘴里,她眼下还在昏迷。
子仪紧紧地抱着衾寒,不让她看着这副场景。
衾寒只觉得无限寒心,那个说着要和她真心相待的少将军,那个和自己的妻子举案齐眉的丈夫,那个在皇帝面前兢兢业业的忠臣,他才二十岁,可他的手里,已经染上了这样黑色的鲜血。
尽管已有心里准备,但林燧说对了,当她亲眼看见子仪杀人时,她只觉得彻头彻尾地寒冷,马氏没有做错任何事,她甚至为李府诞下了他们需要的皇嗣,他们保全自身荣华富贵的筹码,可是就因为她是生母,她是北方将门之女,李氏必须杜绝外戚争宠的可能,所以她必须死。保证李氏绝对的功劳地位。
衾寒明白了自己心寒的原因,她好像在马氏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旦她成为他们荣华富贵的挡路石,再多的汗马功劳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皇上驾到。”
子仪心中一惊,陛下怎么会突然折返。
玄嗔急匆匆地赶了进来。“锦安侯告诉了朕马氏一直陷入昏迷,朕实在放不下心来,特地请他稳住了皇后,朕赶来再看她一眼。”
产婆手里的药只灌下了两勺,马氏如今气息尚存,子仪害怕露出毒杀的马脚,正在焦急。
衾寒已是满面泪痕,她一眼就看见了林燧脸上的嘲讽,嘲讽她不谙世事?还是嘲讽她自以为深谙世事的天真?
“臣已安排了人手彻夜守着娘娘,还请陛下放心。”
子仪想尽办法阻止玄嗔亲眼见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