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羊水破了的那日,衾寒正在她跟前照料,产婆是早已装在李家的轿子里被抬进宫的。是林燧带人验的轿子,这些日子里衾寒的进进出出,也全是靠了他,才把皇后那关给瞒了过去。
宫里开始下起瓢泼大雨,雷声一阵阵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划过的那几道闪电,让整个黑夜就像白昼一样,黑白闪回间,令人无限畏惧。
“热水,热水,快去烧热水。”产婆指挥着衾寒。
衾寒叫上太后娘娘身边的侍女晴岚,忙不迭的生火烧水。
水在金盆里被烧的滚烫,窜出一阵又一阵的烟气。
衾寒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继续往里面填柴火。
马氏阵痛的厉害,止不住的叫喊,和屋外的雷声交杂在一起。
“皇上驾到。”
衾寒还在后院,便已听见了皇上踏入太后前殿的声音,一阵急促的脚步。
自从马氏被移到了太后宫中,玄嗔也便能时时看望,他自然对李家是由衷感谢,与太后,他的继母,关系也缓和不少。只是,他完全不知道,他心爱的儿子降生的时候,便是他心爱的妻子的死期。
没有只是,权力的博弈里总有人要成为牺牲品。
衾寒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地酸楚。
马氏还在叫喊,一边叫着,一边哭着,嘶哑的嗓子里还是皇上年幼时的名字,身为她丈夫时举案齐眉的名字。
“皇上,产房不吉,您不能进去。”太后身边的荣嬷嬷拦着他。
但玄嗔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满心里都是妻子的痛苦,他只想进去紧紧握住她的手,陪着她,度过难关。
马氏握紧了玄嗔的手,发白的嘴唇,满布汗水的额头,她几乎已经没有力气。
“加把力啊,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
玄嗔突然把手背伸进马氏的嘴里,“你要是觉得疼,就咬朕,朕和你一起承担。”
马氏没有说话,她疼的快要闭上眼睛,她在玄嗔的身背上留下深深的牙印,渗出血来。
孩子终于出来了,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黑乎乎的一团,皮肤皱的像个老人。
衾寒接过孩子,赶紧抱给马氏看,马氏看完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虚弱地接了过来,在孩子的包里悄悄地塞进一张手帕。
“恭喜皇上娘娘,是个皇子。”
玄嗔喜不自胜,而马氏则又陷入了沉睡。玄嗔满目爱怜地看着刚生产完的妻子,子仪赶紧领他出去,“今日是十五,按例,您应该要在皇后宫里,否则娘娘要起疑心的。”
玄嗔只得跟着子仪起身去往坤宁宫。
衾寒给孩子梳洗一番,包裹起来,赶紧坐上李府的轿子,准备出宫。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宫门外的禁卫拦住了她,“姑娘深夜出宫,不知所为何事?”
衾寒微微一笑,“奴是李府派来伺候太后娘娘的,李府少夫人诞下幼子,特来给太后瞧瞧,孩子还在襁褓之中,乳母也没跟来,太后既已看过,也算了了她老人家一桩心事,奴得把孩子抱回李府吃奶。”
禁卫嗯了一声,一道雷又响了起来。
衾寒正要叫轿夫抬轿。
“慢着。”
她却依稀看见皇后娘娘的步辇。
“不知深夜,娘娘为何要在此处?”
“今日是十五,按例,皇上要来坤宁宫,可本宫等了许久,却听说太后病危,皇上去看望太后了,本宫便赶去了慈宁宫,正巧撞上这个婢女坐轿子急急忙忙地要出宫门,本宫便跟了上了。执掌六宫,本宫不得不小心为上。”
“不妨抱过去让娘娘也看看,太后见了,可喜欢的不得了。”
衾寒主动把孩子抱到了皇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