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没有来。
她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擦好了身子,她换上衣服,躺在床上。
外面的月色很美,她不由得惊叹。
那么柔和的月光,就这样一点点地涂在她的身上。
然后她忽然感觉一双手紧紧地搂住了头。
是他来了。
“别回头。”她听见林燧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她于是不敢再回头。她握住他腰间垂下来的白玉环,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知道什么?马氏,还是那个要诞生的皇嗣?”
“你会暗中帮忙的,对不对?”
“帮你们瞒过皇后娘娘吗?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呢?我是林家这一辈里最有希望的苗子,我为什么要得罪我的宗族来帮你们呢?”
衾寒闭上了眼,回过头去,亲吻他的嘴唇。
在黑夜里,他只听见了“砸吧”一声,和那种柔软粉嫩的感觉。
衾寒闭着眼说:“因为这个。”
她转过身去,在他的怀里,捧着他的脸,主动地吻上他的唇。
林燧没有说话,他的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背,然后狠狠地亲着。他的鼻尖滑过她软软的脸颊,他含着那朵她画上去的桃花。
衾寒还是闭着眼,她知道,林燧不希望她看见,她拔下了林燧束发的发冠,他的头发一下子全都散落了下来,披在肩上,她抚摸着它们。
这样过了很久,直到两个人亲吻的没法呼吸,他们才停了下来。然后林燧枕在衾寒的秀发上,仍然是紧紧地搂住她。
“你能进入李府与我温存,就说明,你绝非林氏一族的忠实拥趸者。”衾寒握住了他环绕在她腰间的双手。
“不错,你的直觉很对,我确实反对林氏一族的许多所作所为,我并不认为,他们的眼光和远见能与我相匹,但却被处处压制,不得施展。”
“所以你觉得,我们两,才是同类人?”
“笑话,你未免太高估了你自己,你不过是个婢女,男女欢爱,本就是动物一般的本能,我来找你,也并非是因为你这些大胆放肆的所作所为。”
林燧的话变得很冷很冷,像是一把把刀子,直插衾寒的内心。但衾寒不害怕,从林燧第一次来的那夜起,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他和她的身份悬殊。哪怕他不得施展才华,也是显赫的族子,而她,自始至终,不过是个婢女。
她从来没乞求他们之间会有些什么,她只是觉得,她必须要抓住眼前这个男人,一半是因为她需要他的帮助,另一半原因,她也说不上来。
“哦,是吗?”
她再次转过身去,亲吻他的脖颈。他低着头,看她的唇慢慢贴上自己的锁骨。
他突然不想再说话,只想静静地搂着她,想搂着一只小猫,然后沉睡到天明。
身份地位卑贱又如何?他只觉得这满世界,只有她最能读懂他的心,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新党旧党,不知道朝野纷争,但却有着比别人更加通透的想法,更加大胆的作为。
他从见到她脸上那道疤痕的第一天起,就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同样是婢女,同样出身低贱,他母亲为了保护他,被父亲明媒正娶的悍妇用打碎的瓦碗,在脸上被划上一道疤,从此毁容,再不得父亲宠爱。但那道疤痕,却深深印在了他年幼的心里,让他有了最真实的安全感。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他才对眼前这个小婢女如此动心,只想这样一直地搂着她。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一直拼命想要摆脱的婢女之子的身份,那从来都是束缚他高飞的网。是的,他深爱母亲,就像他深爱她一样,但他无法否认,母亲的儿子的身份,给他带来了滚烫的耻辱的烙印,成为他的枷锁。他在内心深处,是不是曾经憎恨过母亲呢?
他一下子起身,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然后一下子消失在了夜色。一切,又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衾寒披着单薄的衣裳,看着他消失在她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