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佳蕙的照料下,再加上她自个本身身子骨也不弱,衾寒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一开始还只能让佳蕙慢慢给她一口一口地喂粥,后来已经可以吃下荣福斋的桂花糕了。只是在恢复的这段日子里,她再也没有做过那些个奇怪大胆疯狂而甜蜜的梦。只是那日她准备进宫看马氏时,在带耳坠子的时候,她觉得耳垂后面的皮肤好像凹凸不平,她拿起铜镜,使劲扭头看着,借着铜镜反射的镜像,她才看见,那是个牙印。
原来,他真的来过。
原来,一切都不只是梦。
那一瞬间,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收拾妥当,擦掉泪痕,进了宫。
这还是她受罚后第一次与马氏相见。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李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要杀母留子,马氏腹中的孩子诞生之日,便是她日后年年的忌日。李家要的是他们扶持的皇位继承人,要的是在皇帝面前的功劳,孩子必须要养在李家。
而这一切,马氏什么都不知道。
她看见衾寒虽已恢复如常,但整个人瘦了一圈,连忙拉着她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衾寒连忙安慰她,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真心内疚,她从未怪过她,是她自愿卷进这场斗争当中的,一半是因为被马氏对陛下千里寻夫的款款深情,另一半也是因为她内心里始终有一种声音在呼唤她:“你不应该只是李府里的一个婢女,你要证明,你可以做很多事,甚至改变和影响朝局。”
她觉得置身于风暴漩涡口总能给她一股向磁铁一样的吸引力,吸引她不自觉地往权力走着。而马氏,是能成全她的人。
她扶着马氏,她不愿意把那些残忍的真相告诉她,李子仪也再三叮嘱她不能随便乱说,
但她觉得,必须说。
她把李府答应伸手相助,但条件是孩子必须养在李府的事情告诉了马氏,也把李府杀母保子的条件告诉了她,她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在这个连炭火都没有的冷清的宫殿里再待下去,每天夜里听见自己深爱的丈夫跨进另一个女人的宫门,再好的真情都会被现实的摧残消磨殆尽的,爱情这东西向来脆弱。衾寒不怀疑马氏能千里寻夫的真心,但她更能体会在绝望和痛苦中心死的感觉。
但衾寒还没有开口,反倒是马氏笑了。
“我知道自己会因为这个孩子而死。我本不想他自降生之日就被卷进权力博弈的漩涡,我也希望他能是个普通人,不会像我和陛下一样,置身于这个偌大的牢笼中,看着光鲜,却不知有多么地痛苦。但没有办法,他流着陛下的血液,也流着皇室的血液,他注定要享受他人无法享受的荣华富贵,也注定要去承担他人无法想象的那些痛苦。我儿,他一定会像父亲一样勇敢,也会像我一样坚强的。”
“我知道,我没有能力保护他,为了他选择死亡,或许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