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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优等生的童年

作为插班生,伊盼在新的学校开始了三年级后,她发现班里的同学读书都很不怎样。第一次考试她语文成绩就考了全班第一名,当老师在班里念到她的名字时,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课后,班里的同学看她的眼神都开始不一样了。班里原来的女班长面子好像都有点挂不住,但是课后还是主动认识了她。

之后她就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班里老师提问的时候,她也积极回答问题。老师每次都要提问课文的中心思想,分段大意,她每次举手发言,老师都投来赞许的眼神。第二学期,她被选为班长。她的性格也算是比较开朗,再加上班里同学对她成绩优异的崇拜,所以她在收作业,管纪律的时候多了几份骄傲跟霸道,有种新君主改朝换代的自傲感。同学们对她都服服帖帖的,班里的老师对她也客客气气的。新学校开始的班级不多,她所在的年级就2个班,什么学生算是学校里的好苗子在这个小小的学校里一下就出了名。这时候伊盼也听说了隔壁班有个读书比较厉害的女生叫刘颜,因为伊盼所在的班没有什么值得她竞争的对象,所以她在下课的时候开始有意识的去留意隔壁班的刘颜。

刘颜的个子矮矮的,脸上架着个高度近视眼镜,她的一束马尾又黑又多,在脑门后一甩一甩的。但是她的眼睛比较小又高度近视,还有些散光,所以她脱离了眼镜算半个瞎子,伊盼看她近视那么严重有点同情她,后来看她头发那么多又很羡慕她,因为伊盼遗传了妈妈的发量,又薄又少,天气一热还很贴头皮,虽然她长了一张还算可爱的脸,但是发量真是减分项。

在模糊的印象中,伊盼和刘颜算是在学校各种竞赛中认识的,她们俩经常参加语文竞赛,要么是伊盼拿一等奖,要么是刘颜拿二等奖。有时候两人都是并列的奖项。在檐子镇各大中小学中,举办最多是数学竞赛跟语文竞赛,英语好像在小镇中压根就没有过竞赛。而且好的英语老师都没几个,伊盼的英语还是数学老师教的,那个男教师,某天说自己是很擅长英语要教他们英语的时候,伊盼和同学们都有点惊讶,但也是无可奈何的感觉,所以这三年级才开始的启蒙英语就这样让数学老师带过来了。因为各科成绩还算中上,所以数学老师还选她去培训数学然后参加竞赛,但是伊盼觉得自己可能不擅长数学,所以每次都是主动把名额让给了别人。在小学阶段她最好的科目就是语文,这点特性让她到初中,高中都在作文竞赛或演讲比赛中都得到过不少名次。但是主动放弃的对数学的免费培训也让她在上高年级的时候对数理化学得很吃力,也是在那时她才想起小时候没有学好数学实在太吃亏了。

刘颜不同,她也是作为老师眼中的优等生,所以什么竞赛都会被选去参加,她从不拒绝,每当聊到学习她就眉飞色舞的,参赛各种科目多次,也是满满的战绩。在这个背景下,伊盼跟刘颜成了在学校里见面会点头的关系。后来六年级的时候,伊盼和刘颜都已经是学校里的小红人,但是俩人最大的不同是,伊盼长得算是比较好看的,刘颜因为从小就架上了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以及她的小眯眼厚嘴唇,在正值青春期档口,身边人对她的关注永远停留在她的成绩上,有些人还总会在夸完她之后补上几句埋汰她长相的话。而伊盼受到了更多的关注跟赞赏,因为比较优秀,当伊盼班里的小男生都纷纷朝她递出了情书的时候,刘颜无人问津。

那年伊盼13岁,刘颜12岁。后来伊盼才知道刘颜喜欢自己班里的班长慕严,但是慕严是喜欢伊盼的。那时候学校里还流行一首歌谣:

一年级的小偷二年级的贼

三年级的色狼一堆堆

四年级的美女没人追

五年级的情书满天飞

六年级的情侣一对对

初一的学费真是贵,不如进入黑社会

这首歌谣肯定是从伊盼所在的檐子镇发明出来的,因为伊盼的两个姐姐都因为家里穷上不起学,六年级上完后就辍学去打工了,直到伊盼上六年级的时候才赶上了国家颁布九年免费义务教育。伊盼才能一路向上,否则怕是跟姐姐们一样的命运。

而且在穷苦的2000至2008年期间,伊盼虽然还小,但是见证了许多因为贫穷而被生活逼上“不走寻常路”的大人,许多小孩子看在眼里,所以也养成了小偷小摸的习惯。今天张三家孩子偷了李四家的拖鞋,明天老王家偷接电厂的电表来避免交电费,后天老李家偷走了老刘家的几个鸡蛋……在穷苦的年代,谁说这不是一种苟活的方式呢。

在家乡檐子镇,主要靠发展渔业为主,但是后来许多年轻人为了图钱快,开始利用水路走私烟酒到大城市甚至国外去。伊盼的爸爸年轻的时候也走私过,而且就在她出生的那天,恰逢是除夕,伊明程以为不会有公安在新年前夕抓走私,没想到刚出船没多久就被抓了个正着,硬是在牢里过了个新年。后来伊明程回忆起这事总觉得伊盼的出生带来了厄运;而伊盼的妈妈杨瑕则痛恨伊明程在她临盆之际还不在身边,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苦痛。

再加上已经有两个姐姐,伊盼的出生,似乎没有人感到一丝丝喜悦。反而她是不幸的,像是灾难的化身,一出现就预示了所有人的日子不会再好过。杨瑕在痛苦中迎来了第三个女儿,尽管她认为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这个女孩还是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让她继续承受所有来自亲戚,尤其是家婆,对她至今没有生男孩的鄙视眼光,于是她只能在痛苦中等待下一个希望。

在新学校,伊盼的好成绩为她带来了好人缘,她靠自己良好的组织能力组建了一个小团体,里面有喜欢她的副班长慕严还有她的同桌陈乐茵。伊盼一直觉得她的班里就没多少个正经的学生,虽然班里有50个人,但是大多都是不爱学习的,而且很容易跟人起冲突,整天骂脏话。还有几个女生也是整天喜欢讨论去哪里买好看的衣服,带什么头花,要不要钻耳洞以及带什么耳环好看,完全不谈学习,所以她们的成绩都是垫底的。虽然伊盼心里很看不惯他们,但是他们对伊盼的态度是尊重的,是友好的。班里有个成绩差的女生,在圣诞节的时候送了伊盼一张会唱歌的圣诞卡片,林小勤一打开听到歌声觉得特别新奇,感动得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但是因为她自己没有零用钱,所以只能对那个女生说声谢谢,此外再无其他。

有次伊盼的同学来到班里问谁要养小狗,说她家的母狗生了好多只小狗。伊盼很感兴趣,于是跟去了她家。在同学家,她看到了好多只毛茸茸的黑白小狗子,其中有一只小狗仔身上黑白交错,眼睛一边白,一边黑,头顶也有块黑毛,像个小王者。于是伊盼指着那只狗子说我要这只了。

伊盼知道父母应该是不同意养狗的。但是她觉得真心喜欢,在回家的路上,她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小纸箱看着那只不知所措的小狗仔,心里的喜悦让她有了勇气去承担即将要被责骂的风险。回到家她放下了纸箱,先叫弟弟过来看。弟弟也很喜欢。等被父母发现后,伊盼就信誓旦旦地对父母说,她会负责好这只狗的吃喝拉撒,叫他们不用担心。于是父母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只狗子陪了伊盼八年,直到她去上大学,后来打电话回家,妈妈才说它没有了。至于是过世了,还是被送走了,伊盼再也问不出个答案。因为这只狗子后来一直都是妈妈的眼中钉,它常常跑到外面蹭一身臭烘烘的大便回来,伊盼每次都是很认真烧了一锅水给狗子洗澡,还给它剪毛,训练它跟人握手,去捡东西。但是因为是小母狗,所以也常招来一波波的公狗来门口撒尿,这让杨瑕很是气愤。有次伊盼迫于压力,自己把狗子放到自行车篮子里,带到一个港口就放下了狗子,自己回家了。因为她听人说渔港口那片地区有吃的,猫狗不至于饿死。但是之后伊盼就落下了心病,愧疚感让她重新回到了那个港口。她回忆着几周前把狗子抛下的情景,刚好下了一场雨,所以就算是乡镇的土狗鼻子再怎么灵,各片区多么的小,那只狗子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突然间她看到了远处躺着一只很脏的狗,但是那个身形跟毛色都很像她的狗。她喊了一声狗子的名字:“阿狮!”

那只狗突然一激灵地回头看过来,伊盼再喊了一声,那只狗就已经朝她奔来了。于是在渔港码头上演了一出人狗相认的感人画面,狗子拼命扑倒主人身上,以为当初是不小心走失,主人满心愧疚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又再次把狗放进了自行车前头的篮子里。

“这一次,不会再抛弃你了。”伊盼载着狗子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坚定地想着。因为伊盼隐约感受到,妈妈的不开心很大程度上不是来自这只狗,而是来自生活的贫困,再加上她本身认为狗就只是个牲畜,所以从来就没有对这只狗子有过友好的关注。每次都是骂开,打开,踢开。在家里,爸爸妈妈的战火还在燃着,姐姐们都外出打工了,而这只小狗子却成为了伊盼整个童年里最美好的回忆,因为她学会了如何去调配狗狗的饮食,如何给狗剪毛,如何训练狗子,还有她徒手从狗子身上抓下绿豆大小的吸血蜱虫如何用打火机烧死,用放大镜在阳光下聚焦烤炸弹开,还有用蜡烛油把蜱虫滴成像课文里那篇叫“琥珀”的文章那样的固体,这些都是她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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