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和家长会都结束了,今天是去学校领取通知书的一天。
在去学校之前,夏汐跑去一个公共电话亭,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电话铃响了一分钟有余,“没人接?不会还没起床吧?”她又重拨了一遍,又响了一分钟,在她决定要放下话筒的时候,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是熟悉的声音。
“哥,你终于肯接你妹妹的电话了,我都想挂了,恭喜你抓住了这最后一秒。”
“哼,臭丫头,怎么就不知道你哥这几天出差,这不昨天晚上下飞机回来,还没倒过时差嘛。怎么啦?”夏悸宠溺的语气早已渗透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好奇起了自家哥哥的事来。
“在睡觉?”
“你又去欧洲演出啦?快告诉我哪个国家?有没有遇到未来的‘嫂子’?”她好奇这个不靠谱的哥哥这次能带回什么发色的外国姐姐,上次还骗说是嫂子,要不是小虎哥告诉真相,可能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嘿嘿,果然是亲妹哈,什么都瞒不过你,嫂子嘛,就在旁边呢!”只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阵嬉笑。
“小汐,你——好!我是Kelsey!你哥哥的foreign friend!”
夏汐听得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首先判断是女生无疑,半通的汉语应该真的是一个外国人又无疑,如果老哥现在在睡觉,为什么会有女生在旁边,天呐!她发现了什么?。
“你确定不是girlfriend?还凯尔希?哥,你旁边怎么还睡了个……我要告诉老妈去。”她觉得老哥变坏了。
夏悸感觉不妙,连忙寻找补救的机会。“好妹妹,听你哥解释,你哥是你想的那样的人吗?”
“那你旁边怎么会有女生?”
“我旁边怎么就不能没有女生了?”
“可你不是在睡觉吗?”她仍然很坚持。
“谁说我在睡觉?你哥我在进行电话会议呢刚刚,没腾开手来接你的电话而已,Kelsey是来中国旅游的,当然,她也是哥哥的foreign friend,臭丫头才多大,好好学习听到了没,想啥呢?。”
她知道自己掰不过这个哥哥,暗自纳闷,老哥何时变得这么多话,以前可都是以高冷少言示人,算了,她现在也没时间深究。
“好了,不说了,你不是今天毕业典礼吗?还不去学校,小心迟到,你晚点再打给我,哥哥得把这个会开完,乖啊!”
“哦!”她无奈地摇摇头,“啊,重点没说,打这个电话的重点呢?天呐,说了半天,想问的问题一个也没问。”
有些失落的夏汐,放下话筒后,独自往车站走去,娇小的身影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拉的格外修长,以至于看不出是人影,更像是一条黑线。
一大早,六十六小的操场上零零散散地站了很多学生。早被划好的值日区,已经有各班值日生在清扫。平均一米五五左右的身高,使得这群小孩身上频频散发出稚气,阳光单纯。
孩子的天真无邪无疑是最珍贵的财富,不带任何邪念打啊闹啊的那个时期,那个场景,应该是童年无疑。
初入七月,晨风清爽和煦,浅草上颗颗饱满晨露,清澈透明,衬着碧蓝的天空,或许只有当你低头细瞧时,才会发现这奇妙的微小世界。到了晌午时分,露珠的踪影早已无处可寻,空气中掺和着的一丝丝热浪,鼓动着小小人儿的那颗心脏也开始躁动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广播里缓缓传出这首离别的熟悉曲子。
今天是本学期最后一天,对于六年级的学生来说,这绝对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现在的心情怕也已经和歌声融合在一起了。
“晓晓,你初中想好去哪里上了吗?”
“我妈妈想让我去外省,外省发展快,学校的教学质量也比这里好很多。”
“哦……”
六年级(2)班里,此时个个都在讨论毕业和未来的事。
“啧啧,没想到我们的班花已经有了这么远大的计划,不愧是林晓晓啊!”从教室的后几排传来一个含糊且稚嫩的男声,调侃的话语和男孩本身气质倒也吻合。
总喜欢时不时地与你伴几句,或是打闹一番。教室里,也依然没有缺少你追我赶的场景,调皮的男孩虽不像农村小孩那样会飞檐走壁,但也翻桌捣柜。男同学喜欢扯女同学头发,女同学追着男同学讨回公道。
教室里并没有因这个季节而显得沉闷,反而更容易因这季节中的热浪分子而产生活跃的气氛,躁动是这个季节的动态,也是这个年纪的状态。
女孩习惯性地转过头来,笑道:“那是,我怎么也不会像你一样……”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那一句,估计只有她身边的那位女生能听到。
“我怎么了?”
“没什么,其实大家都知道的,根本不用我说。”
男孩越来越迷糊,大家都知道的,为什么自己这个当事人不知道,什么情况?
夏汐刚走到班门口时,就知道班里正在上演什么好戏。话不明了,心里也自能分析出这是一场多么幼稚的童年游戏。
刚要踏进班门,后面就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她回头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脑子里瞬间蹦出的印象是:他叫——李泽汐!是一个三好学生。但夏汐不知道他会因为何事来找自己,因为两人平时从来没有过交集。
“啊,是你啊!找我有事吗?”她出于礼貌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还有遇事该有的疑惑和镇定。
“夏汐,可以和我出去走走吗?就去跑道上走两圈,我有话想跟你说。”李泽汐这样开门见山地说事,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但幸好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否则,就教室里那几个人,就能让班里瞬间炸开锅。当然,第一根导火索肯定不是她,而是这位李泽汐。
夏汐很犹豫,想找借口,但又开不了口,她其实也好奇李泽汐会跟他说什么,尽管在身体拒绝的情况下,这颗脑袋也已经出卖了她,她点点头竟然答应了!
正在两人转身的一刻,教室广播里传来了Richard Clayderman的钢琴曲《爱的纪念》,两人对视尴尬一笑。
“上课了,要不等毕业典礼结束再说?”她试探地问道。
“嗯——夏汐,你下课后去后操场等我可以吗?”
“好,你快回教室吧!等会你们老师就进班了。”
“你也是。”李泽汐眼里流露出的不舍,让她有片刻的错愕。他怎么了?是她进教室之前心里的最后疑问。
她坐回自己的座位后,眼神就一直朝着一个地方傻傻盯着,她在思索李泽汐刚刚的话,回忆着他的表情,一直想不出会是什么事。“啪啪”王老师的拍手声,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夏汐。
呼!管他呢,反正等会下课后就知道了。
王老师今天的装扮很清新朴素,或许带过几届毕业生后,被这群小孩也感染了,渴望再经历一遍孩童时期的无忧无虑和至纯。
“同学们,今天就是我们相聚的最后时刻了,我刚刚还回忆了一下你们刚入学的时候,虽然记不得全部同学当时的样子,但也有个别同学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说真的,我其实还真舍不得大家……”
听着听着,就能察觉到王老师那越来越哽咽的声音,做了五六次的深呼吸,还能保持较为淡定的样子,夏汐心里还挺佩服这位班主任,她真的是一位很合格的老师,她在心里默默想:这辈子,心里有个小位置,是留给王老师您的!
“好了,我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在慢慢长大,老师在慢慢变老。我最后的两个愿望希望同学们记住:第一,好好学习。既然现在我们的身份是学生,那就应当做好一个学生该做的事,等你们进入人生不同阶段时,会遇到不同的启蒙老师,所以我也就说这一个简单的愿望。第二呢,就是希望同学们能常回家看看,66小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好!”全班第一次史无前例地把‘好’叫地如此大声,如此整齐。左观张浪,他终于安静下来认真地听了一节课;再右观前两排靠墙的女生,眼睛已经湿了红了,个别的女生,则是小声在抽泣。
“王老师,我们会回来看你的,顺便还要欺负一下小学弟,嘻嘻。”在大家一度地沉浸在这伤感的氛围中时,白可可不出意外地插了一句,彻底打破了王老师营造的充满浓浓爱与期望的氛围。
教室里几个跟白可可‘一伙’的男生也跟着调侃玩笑起来。王老师被这几个‘小鬼’逗笑了,安静不过十分钟的课堂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四十分钟的课堂,就像四十载的光阴,对王老师来说,一堂生动有趣的课总是短暂的,就像这四十年的人生经历,精彩的时刻稍纵即逝。
“时间过得还是快的,不然怎么感觉喜欢你就像是从昨天才开始的呢!我们相聚的时间看来要倒计时了……”夏汐趴在操场主席台旁的台阶上,手里拿的是一个黑色笔记本,正在写些什么,嘴里还低声呢喃着。
“啊!搞什么,怎么还没下课,难不成你们班老师比我们的王老师还会煽情?李泽汐,你再不来我就走啦!”
她无聊地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跳着数台阶,一会儿坐着数操场上欢快奔跑的人儿,希望能从人群中找到熟悉的影子。要是你也在这里就好了,就这样看一会儿你捣乱,或是捉弄其他人玩也挺好,别是女生就行。
“哥,看来我真的要去你那里才能自在起来。你说我这么小的人儿,干嘛要把思想弄得跟十八岁女孩似的,想的净是些深沉的东西。”
夏汐自个儿躺在草丛里自言自语着,直到操场上只剩下寥寥数人。都已经第三节课了,大家差不多都走了吧?李泽汐,你这个骗子!
还是没能跟你亲自道声别——再见了,白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