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夏汐来说,家长会的结束,就是一段痛苦的开始。
回家后,母亲杨秀把女儿很严厉地教育了一顿。从上一辈传下来的家规,大多数的家庭应该是承袭父系这一边,但夏汐家是例外,到这一代,母亲是家庭主妇,主内,自然管夏汐多一点,时刻都关注着女儿的成长。
父亲夏昊一心只专注于打工挣钱供儿女读书。他支撑起了这个家里的物质生活,自然在儿女的成长上,他就顾虑的少些,所以也不插手母亲的教育方式,父亲和两个孩子的相处方式,更像朋友。
“你说说,这都快毕业了,怎么还在退步,咋学的?用对方法没有?”母亲是个急性子。
杨秀教育子女,就如同农民种庄稼,希望庄稼可以早点成熟,最好是一年三熟,当然四熟是最好,恨不得拔苗助长。
可也得遵循自然规律不是,把十岁的孩子养成二十岁的样子,这样就好了?夏汐常常是不满意母亲的教育方式。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好好学,退步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你怎么就看不开呢?是不是要每次拿满分你才满意?”夏汐知道她说出这些话需要多大的勇气,但同时又会让母亲多伤心,只是她觉得母亲这心病该有人刺激一下。
心病非病,母亲心里所在乎的,夏汐怎会不知。杨秀的确成功地把十一岁的夏汐培养成了一个有着十八岁成年思想的人。夏汐一直很懂事,她是一个思想成熟很早的女孩,受家庭影响,最主要的是受了母亲的影响。
杨秀的急性子从夏汐懂事时就看明白了,为了母亲多年来藏在心里的那份期望,夏汐一直很努力地改变,只是她不希望母亲自个儿急,倘若不发泄出来心中的那份急躁,那就会逐渐积累成心病,夏汐只希望母亲活的快乐简单些。
“你……你现在敢跟我叫板了啊夏汐,你哥气了我几年,现在换你来气我了,你们现在是长大了有本事了……”
母亲一口气说了很多,陈年旧事,甚至连夏汐还没出生前的事都拿出来,像是要一起算账似的,她落泪了,心也揪了起来。
夏汐有些愧疚,心里很懊悔,本来想的保持沉默就好,但一到真正与母亲理论起来,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做不到莫不吭声,或许也是做不到默默承受委屈。
短短几个小时的争吵,像过了几个世纪,今晚的饭,是父亲做的,夏汐简单地吃了几口,就爬上床睡觉去了。客厅里,凌晨一点钟,是二老聊天的声音。
第二天,夏汐一个人来到学校,显得有些沉闷。
时间尚且还早,昨天那个画面还没有从她的脑中消散,那就跑跑步吧,她心里想着。
正跑了半圈,就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和喘息声交织传来,她转头看了一眼,是刘棠。
“早!”
“哎哟,你也来跑步啦?什么情况?”刘棠调侃道。
“想来就来了呗,就允许你们体育队的跑,还不让我们跑了?”
“那倒不是,那个昨天打断你跟白可可说话了,对不起啊,如果昨天还有话没有说完,你现在可以在这等他继续说,他就在我后面,一会儿就来了,我先走啦。”
夏汐一愣,什么啊?我们本来就没有聊什么!
要是真的等他过来了,我说啥呀?尴尬死了。
她缓过神来之后,就准备去追刘棠,奈何刘棠已经跑远,白可可已经跑过来了。“夏汐,你怎么也来跑步了?”白可可有点惊讶。
白可可跑到夏汐跟前停了下来,一米六五的身高。额头上已经出了些汗,头发微微有些湿乱,却把那张稚嫩、阳光的俊美脸颊衬得反而有些别样的帅气。
近距离地观察,他脸上竟然一点瑕疵也没有,只有一些汗珠星星点点地附着在皮肤上,虽然皮肤没有很白,但就这样也足够吸引夏汐,加上白可可的性格属于阳光型,又附加幽默感。
“嗯嗯。”她别过头看向一旁。
“那跟我们一块儿跑吧,保证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练得一双飞毛腿功夫。”本是原地踏步的白可可,突然似脱缰的野马般“嗖”的一下飞奔了出去,这一举动本是想展示一下“飞毛腿”,但起点离拐弯处太近,没刹住脚,快要撞到跑道线最外围放的约有一米高的那株盆景时,夏汐的心慌了。
“小心,有花,哦不对,小心那盘草。”夏汐没忍住大声提醒着。
谁想他一个大跨步动作,直接跳了过去。
白可可站在离夏汐不远二十米的地方嬉笑,下一个举动也只有他能做出来。估计他是见有女孩在不远处看着,总不好绕过盆景返回吧。他愣了半秒后,右脚后退一步做预备状,一个起跑一个跨越,再加一个冲刺,三五秒钟就回到了夏汐身边。
他没心没肺地痞笑着,“怎么样?厉害吧!你要是想练,我教你。”
夏汐松了一口气。“厉害是厉害,但我已经没有机会练了呀!马上就要毕业了!”
夏汐从刚刚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内心的喜悦是在之后的那一刻有所表现的,她现在有点受宠若惊,但现实的残酷是她无法逃避的,她继续跑起来。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可实现的与不可实现的都在这时从脑子里跑出来了,被阻挡在脑皮层下,就差一股脑的说与白可可听了。
白可可把平时训练的速度降了下来,与她并列慢跑。
“如果你真的也喜欢体育的话,我们可以上同一所初中呀,凭我的能力,一定可以再进体育队,你计划计划,假期练练,说不定你有机会跟我们一起训练。”
不得不说,这样子的设想早就在一分钟前被夏汐很不情愿地划为了不可实现的愿望中,原因很简单明了,就是她要回哥哥那个城市去上初中,这也是昨天被母亲轻描淡写地提过一次。
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为了不扫兴,也就勉强回应道:“希望吧!”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你说是吧,期待上初中时我们还能做同学。”白可可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感染着她。
她提了速,跑得很快。白可可也加速跟了上去,再次与她并列。“你跑这么快,呼吸会跟不上的,一般晨跑,保持匀速慢跑就可以啦!”
夏汐像是听了一个哥哥的话般,很自然地变乖了,下一秒,速度果然降了下来。
其实夏汐只有一米五五的身高,比白可可还真矮了大半个头,很有当哥哥的模样。
“对了,这次考试的卷子,你可以借我一下吗?”
“啊!可以啊,你要哪一科呢?”她有些诧异,他这是要好好学习了?
白可可每天在校时间四分之一用来训练,四分之一用来课后打闹,剩下的二分之一基本上是上课睡觉。偶尔上课清醒时也是动动前桌女生的辫子,和邻桌的男生窃窃私语,又或是动一动同桌的笔盒,把里面的钢笔拆了,再装上,和后桌的男生组装机器人。
这位白可可同学上课可从来没有闲着,他那一处总会出现一些课堂小风波,几门任课老师也是拿他教育了好几次,但也没什么效果,便也就由他去了。
只不过,王老师依旧还受着来自这位调皮男孩的种种惊喜和意外,班主任嘛,总是更用心些,更耐心些。
他的体育潜能就是班主任王老师挖掘出来的,然后将他推荐到了体育队,因此白可可也最喜欢王老师,王老师的语文课,他至少可以听前半节课,王老师也已经很欣慰了。
白可可就像是个多动症男孩,总是静不下来,这或许就是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活力。而这种活力在夏汐身上已经不常有了,夏汐就是个安静的女孩,也是很乖、很听话的那种女孩,只是你所偶尔见到的不正常,可能是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成熟。嗯——也或许是一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