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商笑嘻嘻地蹦着走进了内殿,对空无一人的前方道:“啊呀,别再躲着了嘛。外面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呢。”
半晌仍是没人应答。
她有几分疑惑地朝里面望了望,仍是不见人影,不禁自语:“欸?人呢?真的不在嘛……”
像是不甘心一般,她索性直接走了进去,而里面确实不见谢于渊的身影,她气恼地跺了跺脚,不得不离开了殿内。
她倒是开始郁闷了——今日又没有作弄到谢于渊。这使巫商莫名不爽,仿佛失去了一大乐子。
“哼,也罢,再过几日我的师兄便来了,那时也不需要你了。”她仍是不甘地自语道,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噗嗤一笑,“呵呵呵……有意思,这长公主可真是太给我面子了,若是一直这般下去的话,或许楚凤澜就死掉了呢。”
“我真想看看,你那时会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说罢,她颇带恶趣味地张扬一笑。
京城一角。
禾落冷冷地将衣角抚平,将目光移向了靠在墙角的陆断,她见陆断一脸若无其事,心中忍不住有些火气:“喂,你这是什么样子?师父这么多年就是这般教你的吗?真是不成器的东西。”
陆断打了个哈欠,并没有将禾落的话放在心上,丝毫不在意地懒声道:“师姐,话也不能这么说啊。你看看现在京城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咱也不能轻举妄动是吧?若是一不小心自己也染上了瘟疫怎么整呢?”
“哼,偷懒还有这么多借口。”禾落不为所动,面上仍是没有半点波澜,“昨日我可在京城见到三师弟了,他告诉我京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势力的人在浑水摸鱼,你还是小心些罢。”
陆断对上禾落那双冷眸,反常地一笑:“师姐也要小心些啊!本以为就只有我们的人,没想到竟还有这般内幕。话说你咋不跟着师弟一起过来呢?咱俩在一起可没啥乐子。”
禾落只觉他的笑令人恶心,心中恶寒无比,别过头去:“自是要分开行动好些,这种关头三人结伴不会显得很奇怪么?照你这般讲,可还要将所有师门弟子都聚集在一起行动?”
“你真是块朽木。这次你有来京城的资格就已经不错了,还对我指手画脚?”禾落的语气愈发冷淡,隐隐带上几分被冒犯到的怒意,丝毫没有注意到陆断的拳头暗暗地攥紧。
她见陆断一言不发,继续道:“若是三师弟来了怕是也会觉得你累赘罢,碍眼得很,只能给人丢脸。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为何会摊上你这样一个师弟?”
陆断眸中闪过一抹杀意,随即平息下去,他强忍心头的愤怒,点了点头道:“师姐教训的是,那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尽量不要打草惊蛇罢。”
禾落不屑地瞥了陆断一眼,道:“你可知再过几日西域会派人来大乾?若真是如此,又多了一方势力混淆其中。”
“这……说不定是要与皇帝商讨疫情一事罢,不得不说之前那白毛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胆敢与这么多人结下梁子,西域的人若是寻得到他,恐怕要将他千刀万剐了。”
陆断挠了挠头,认真地思考了一番道。
他还未说完,禾落便插了过来:“那小子已有许久未现身了,他最好再也别出现,否则事情又要变得麻烦了。不过还是要好好感谢他顺利把我们带出了京城呢。”禾落说这话时面上挂上了一副笑颜,像是对时无彧的表现极其满意一般。
“罢了罢了,回客栈罢。现如今这街上的门店也都关得差不多了呢。”顿时,禾落又恢复原先的冷颜,对陆断道。
而后,二人便从这处巷子离开。
只是他们不知,就在巷口的屋檐上有一人静静地将他们的话尽收耳中,随后发出了一声怪异无比的笑。
宫内,巫商那张充满童稚的脸带上了几分慎重,像是在遮掩些什么地低头朝前走去。
这条长长的宫路上少有人影,显得有些荒凉,而再往前走几步便能到芳华殿了。
她知道谢盈椿这几日不见人,但若是换了她去定是不会被拒于门外,她于谢盈椿明面上倒是无甚交集,只是私底下……
巫商步履轻巧地跨进殿门,竟是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将身子探进了空无一人的大殿。
“欸?椿姐姐不在嘛……”正当她低头自语时,谢盈椿缓步从内殿走出,珠玉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使巫商有些惊喜地抬起头。
谢盈椿见是巫商,笑着拉起她的手?像是在嗔怪一般:“芳华殿本就凄凉,商儿也许久没不来这儿,本宫真是寂寞极了。”
巫商则咯咯一笑:“还不是椿姐姐自己不想见人,你可不知道那谢于渊有多想见你一面呢!”
谢盈椿听到谢于渊这个名字,面上不禁浮出厌恶而又讽刺之情:“哼,真是个好弟弟呢。无事时将本宫随意扔在一旁,有事时倒又想起本宫了。”
巫商只知谢盈椿与谢于渊关系不合,哪怕谢于渊一直以来都无比敬重他的长姐,她虽不知其中渊源,但仍是笑道:“正好,大可不必理他,若是椿姐姐搭理了他,怕是又要不得清净一阵子了。”
谢盈椿听她这席话,只觉像是有何事瞒着她了一般,疑惑道:“这话倒像是有何大事一般,本宫这几日不会见外人,定是又遗漏些事情罢。话说回来……本宫也是今日才听闻瘟疫一事,本宫倒是很好奇究竟是谁所为。”
巫商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思考一番:“椿姐姐可是因为此事困惑了?但就算如此也利于你我二人啊,大可先不必考虑那么多。”
谢盈椿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将话锋一转:“听说你的师兄明日便会到京中?到那时本宫定要好好拜访他一番呢……”巫商笑嘻嘻地应下,接着道:“椿姐姐,总觉得再过一阵子巫商就要离宫了呢,谢于渊竟有意把我派去追杀时无彧那小子,真是的……”
“时无彧?噢……本宫听说过这个人,他便是前阵子血洗宫宴之人罢。只是这一名号倒是几乎没人得知呢,想来朝廷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罢。”她摆弄着纤长的护甲,不甚在意地道。
就好似时无彧与她所言不过蝼蚁一般。
“哈哈哈哈,那倒确实。他可是个性子讨人厌的家伙呢……”巫商大笑道,语气中满满的嘲讽,“也不知道这两人互相残杀之后会剩下些什么呢。”她支着头道,隐隐透露出几分担忧。
“呵呵……”谢盈椿低低笑了起来,“现下谈那些可都太早了,况且这与你我可无关,也无需因此忧心了。”
是么?
或许是吧……只是……
让他们互相残杀,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罢……
巫商望了望殿外的天空,喃喃道:“椿姐姐,要下雨了呢……”
……
楚凤澜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望着黑蒙的天幕,轻叹一声:“将要五月了呢。也不知何时能够结束这段日子。”她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条印子,逐渐鲜艳的红色就宛如赤色的血浆,这几日她虽有些不适,但好在能够忍受。
不过只是偶有晕眩之感罢了。
她撇去杯中的茶叶。
“也许只是因为人越来越少了罢。”似是感受到了有雨点打在她的脸上,她无奈一笑。
不知这场疫情何时能够结束呢……再这么下去,皇宫也迟早会被波及到。
她稳了稳有些站不直的身子,脚步发虚地走进了内殿,头又没来由地疼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天气骤变的缘故罢,她颇带倦意地躺下,无暇再思量他事。
不过她没想到,这一睡便是好几日。
当她睁开眼时只觉浑身发软,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将四周环顾一番,有些发涩的喉头不知说些什么。
她又缓了许久才彻底清醒过来,周围的陈设她倒是有些熟悉,若是没想错的话,这里或许是东宫的主殿罢。
只是……她为何会在这里?
“咳咳……”她轻咳几声,用手支起身子,却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寻见了谢于渊的身影。
谢于渊此刻正坐在远处的桌旁批着文书,神情颇有几分专注,像是没发现楚凤澜醒来一般,仍在翻阅着文书。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他面色并不好,仿佛是并没有休息好,面上写满了疲倦。
楚凤澜费力地站起。
许是发出了什么响动,谢于渊闻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头道:“醒了么?”他见楚凤澜像是要问些什么,继续道:“孤知道你要说些什么,孤来告诉你便是。”
“长姐要与弦东王的世子成婚了。”他不疾不徐的说着,丝毫不顾楚凤澜错愕的眼神,“作为代价,你体内的蛊毒暂时得到了缓解,下次毒发之时约是半年后了。”
他波澜不惊的话语却在楚凤澜心中掀起了骇浪。
“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突然就……而且长公主不是……”她无措地说着,仿佛一时接受不了谢于渊所说的话。
“……”谢于渊并没有搭理她的话,气氛登时又冷了下来。
楚凤澜见他一脸不愿,不得不缄口。谢于渊轻叹一口气,缓声道:“这几日,西域来了使臣。说是联合朝廷抵御瘟疫,实则是为了寻那白发人之仇,恐怕你也要被牵连进去罢。”
西域……一提到时无彧的事,楚凤澜心下不禁又泛起涟漪,怔怔地点了点头。而谢于渊见她一脸心不在焉,眯起了眼,心下仿佛得知楚凤澜正在想着些什么,不再多言。
“还是很奇怪啊……这几日发生了很多事情罢?”楚凤澜喃喃道,有几分失神,“明明不会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谢于渊并不懂她话中的意味。
“……”楚凤澜不再言语。
她只记得,谢盈椿明明早已有意中人,为何忽然变卦了心意与魏且闻成婚?况且,这二人分明没有丝毫交集。
这么说来,实在过于蹊跷。
于是,她想了想便开口:“为何长公主要与世子成婚?可是皇帝指婚?”
若是皇帝指婚,倒还勉强说得过去。
谢于渊有些惊讶她会这么问,摇了摇头:“是交换。她同意救你一命,同时也要孤恳请皇帝为他们许婚。虽然很奇怪,但孤并不打算考虑那么多。或许她一直未出阁,也在盘算着出嫁之事罢。”
“可……”楚凤澜正打算反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噤了声。谢于渊见她忽然止言,皱了皱眉头:“有什么疑问么?”
“……无事,现下民间情况如何?”她自知失言,便不再提,将话题一转。
但她心下已然有了答案——从谢于渊那对疲累的眸子便可得知这几日的情况不容乐观。
谢于渊摇了摇头,轻声道:“暂时不会波及到皇宫,你说的那二人孤已经找到了,就在京城里。只是不知是谁将这通消息透露给孤,或许又是未知势力的人罢。”
“果真如此么,那二人竟还会回京?”楚凤澜细细思量,总觉不对劲,“你可查清楚这二人的身份了?”
“很难查得清楚罢。”谢于渊淡淡道,面上毫不在意。
“再怎么说,他们并非始作俑者,不过只是杂碎罢了。”他继续道,“孤只知京中涌入的多方势力,没猜错的话告诉我那两人行踪的人恐怕也混迹于其中罢。”
楚凤澜望着他的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谢于渊对她的态度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许是因为得知了互换身体这一茬罢……
她如是想道。
千和。
“世子殿下,您都在这绕了几百圈了!”星儿无奈地笑着道。
她眼前的魏且闻听到她的话后愈发烦躁:“嘶,谢于渊那老狐狸是几个意思?表面让我娶长公主,实则是想把我骗到京城染上瘟疫吧!我呸,亏我还把他看成兄弟,真是人心叵测!”
星儿见他这幅模样,不由得憋着笑道:“是是是,可您不还是应下了吗?那能怎么办呢?”
“那可不嘛,我若是不应,命都没了啊。他定是嫉妒我比他英俊潇洒,害怕我再不成婚会使他的女人爱上我才这般,真是恶毒。”他恶狠狠地说道,面上写满了不情愿,“明日、明日我就要启程去京城,现在京城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还要我去,不怕我死在路上吗!”
他甚至被气得有几分结巴。
星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任由魏且闻骂骂咧咧地数落着谢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