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这白瑾儿家大业大,一进宫便是光辉万丈,有不少人都巴结在她身边,对着她阿谀奉承。
白瑾儿许是看徐诺这般惨淡,有意指引皇帝去玉芙宫内侍寝,皇帝像是明白白瑾儿的意思,仅侍寝一次后便给了徐诺一个修仪的位分。
但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足过玉芙宫。徐诺也无非只是空有一个名号罢了,更何况这个名号还只是她凭借他人所得,更何况,皇帝只是应付了事。
而她在宫里的地位,仍如之前一样低。倒是有不少人夸赞白瑾儿善良大方,她也因为这点,更博得了圣宠。
楚凤澜无语地看着徐诺,她也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样一来,她在宫中的起点低了不少,更别提去什么禁地了。
徐诺面色颇有几分苍白地坐在榻上,楚凤澜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只觉她浑身都萦绕着一股自卑而又怯懦的气场,即便身居高位,却像是病了一般无精打采。
虽说韩现昙看上去也柔弱无比,但她身上却夹杂着一股褪不去的自信,这或许就是她出生于名门的那股与生俱来的自傲罢。而徐诺看上去就像个畏畏缩缩的主儿。
楚凤澜抿了抿唇,她无心管这些。若是有机会的话,她先去风华殿寻韩现昙与眠枫罢。有了韩现昙,她再闯入禁地就会简单很多。
她虽待在殿内,但并不是没有差事。她原想借此机会前往风华殿,但当她快要走到风华殿时,被几个侍女拦住了。
“喂喂,你是新来的吧?”其中有一人叫住了她。
见楚凤澜点头,她们几人对视几眼,随后鬼鬼祟祟地将她拉至宫墙一角,低语道:“看你是要去长安殿罢?果然是新来的,你怕是不知道,几日前,那凌妃娘娘失踪了……陛下不让我们传这件事……韩府逼着皇宫让他们交人,但这事儿似乎很是棘手……”
“嘘。”楚凤澜伸出手指抵在了说话的那名宫女唇上,“你们这般放肆言语,被抓到了可是要治罪的……”她说着,面上忽是带上几丝神秘地一笑。
“啊啊……你要是不提醒我的话我还真忘了。”那宫女一拍脑袋,懊悔地道,“话说你叫什么名儿,哪宫的?”
“我叫林疋,是清昭仪的宫人。看装束,你们应该都是月美人宫中的罢。”楚凤澜鞠着笑,颇带几分温顺地说道。
为首的侍女以着微乎其微的声音对其他人说道:“清昭仪宫里的啊,那与我们是没仇了。”楚凤澜听得虽不清晰,但仍是能听个大概,她挑了挑眉,又笑道:“谢谢各位姐姐告知,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去干活儿啦。”
说罢,她一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她真是没想到,不过才过去这么几天,居然出了这种乱子,她只觉得现如今形势乱得不成样子。
那眠枫呢?眠枫又在何处?
似乎就在那么短短几日之间,天下大局已被搅乱。她乘船回京城时,看到了许多涌入京城的外地人,她想,这定是与某方势力有关,或许……京城即将大乱。
真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似乎各大势力的人都已按捺不住他们那颗骚动的谋乱之心,而楚凤澜恰巧在这时卷身入重重复杂的纷争。
亦或许,在时无彧下定决心闯入皇宫的那一刻起,未来就已经被改写。
她加快了步子,只觉恍如隔世。虽是又一次走在这熟悉无比的宫路上,但早已与从前不同。她现如今无心思索韩现昙失踪的事,不过她能隐隐感觉到——韩现昙的失踪或许和那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玉芙宫内,清修仪面露哀怨,叹息声接连响起,宫内侍女们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终有一名侍女见状,讨好似的忙走上前去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了?可有什么烦心事?您玉体金贵,莫要操心那么多啊!”
楚凤澜不动声色地浇着花,却用余光将这二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清修仪蹙着那一笼淡眉,面露难色,本就惨白如纸的脸色更显几分虚弱:“唉,该如何是好呢?本宫说了又如何……你们……也定是帮不上本宫的罢。”她那双带着银护甲的手不停地揪下那几支桃花的花瓣,嫣粉娇红瞬间零落一地。
楚凤澜捧着一束还沾着水珠的桃花送到她手边,轻声道:“娘娘,这桃花开得真艳。不知您在为何事忧愁?”
徐诺接过那捧花,却是不语,反倒有几分嗔怪地看了楚凤澜一眼。楚凤澜见状便不再多言,想来这徐诺是个闷性子,要想套出些什么可不简单。
徐诺盯着那簇桃花,抿紧了唇。
楚凤澜见她对桃花这般情有独钟,暗暗记于心中。
另一边。
韩现昙费力地摇了摇头保持清醒。
再这么下去……可真的要死了……
门被人打开,她抬了抬眼皮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到连说句话都困难无比。迎面传来一阵扑鼻的脂粉香气只让她觉得刺鼻,更加喘不过气来。
来人是一名装束艳丽的女子,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黛色远眉直入鬓角,吊梢媚眼旁染殷红,眼线浓描晕入殷红,厚重脂粉盖住原先肌肤,白得僵硬而又怪异,鼻梁高挺却又向内微勾,唇若滚烫稠血,白发千丈落于肩头,白衫单薄无比,腰带与袖口却用红丝绣着繁杂的花纹。
她只觉得有些熟悉。
这鹤发童颜……她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此时的她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本能地拽住那人飘飞的白色衣角,气若游丝地恳请那女子救她一命。
在她尚还存几分意识时,女子伸手点了她的穴,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
混乱中,她只觉有人将她残暴地拖出了地牢,丝毫不怜香惜玉。
她反抗般地挣扎了一下,却根本使不上劲儿,只得呜咽了一声。那女子察觉到她不安分,顿了顿步子,随后又如风一般走了起来。
她被带到了另一间地牢。
与其说是地牢,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件禁闭室。
她抗拒地摇摇头,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开那女子,那女子很不客气地将她往地上重重一摔,随后带上了门。
“再过几个时辰,门主回来看你。你可别那么快死了哦。”她甚是妖娆地一笑,那副怪异的样貌配上她的笑更显几分诡异。
韩现昙吃痛地捂着肩膀,她只觉那重重一摔将她骨头都震碎了。她的伤口裂开了,黑暗中有血腥味弥漫开来。就算身体已提不起半分力气,可她意识却清醒地可怕。
而她在一片黑暗中,只能更为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钻心的疼。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她的肋骨已经断了。肩膀又开始渗血,被粗糙的地面狠狠划过,揭下了原先糊作一块的褐色硬痂,还未长好的伤口跟着被拉扯下来,带出了新长的嫩肉。又是血淋淋的一片,敏感的肉被撕裂,与她的肌体分离开来,只是摇摇欲坠地挂在那块被揭下的痂上,她疼得出了一身薄汗,汗入伤口,疼得更为刻骨铭心。
她动弹不得,背上传来巨大的钝痛,虽未流血,但锥心刺骨的疼痛蔓延着脊柱传到脑海,泪水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韩现昙在这短短几日,便历遍了人间艰险。
她在黑暗中细数时间,但时间总是过去得那般慢,更别提在这令人心神不宁的地方。她无法昏倒,用力地抬起手臂擦掉了脸上的细汗,这当真是她人生中最为灰暗的日子……
回想起不久前将她带到这里来的女子,她忽然发现那女子满头白发却看着年轻,与一月前强闯皇宫的那白毛如出一辙!
甚至连做事的手段都是同样的狠辣不留情。
若是那女子真和白毛有什么联系的话……说不定她能见上与楚凤澜一面。但若真是如此……
那皇宫必将大乱。
白毛若真有这般本事,那宫中其他人也定会被杀罢?
她正想得入神,门被人打开了。一束强光紧接着照了进来,她因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而被刺激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挡。
下巴被来人强硬地捏住,迫使她直视着来人的脸。那又是一张陌生的脸,脸的轮廓倒是被勾勒得有棱有角,那张俊朗的面庞却写满了阴沉。
韩现昙目测此人至多不过二十二岁,从外貌来看,还算年轻。但这人却又是一头黑发,与刚刚的女子不同。
他便是那女子口中的“门主”罢。
他松开韩现昙的下巴,眉眼间不带一丝温度。“真不知道你那爱慕无比的太子会不会来救你呢?”他颇有几分玩味地道。
韩现昙一惊,这人为何连这都知道!
“若是不来的话,你这个人质也当得太没用了罢。”他又轻声道,只是字字如针般扎心。
“为何……偏偏是我……他身边……人……明明……那么……多……”韩现昙用着她尽可能发出的最大声音道,哪怕她自己听着也觉得模糊无比。
来人冷冷一笑:“你可别忘了,就算谢于渊不来救你,你的家人也会来。”
韩现昙只觉她又被从头到尾地泼了一盆冷水,使她顿时跌入冰点。
又怎会牵扯到她的家人呢……
她痛苦地闭上眼,决绝地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引起这样的骚乱……如此……你们便开心了吗……”
那人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对她的话熟视无睹:“便再委屈你几日罢,反正总会有人来救你的。”说罢,他便离开了这里。
徒留一片黑暗。
韩现昙彻底绝望,她这几日已被打压得失去了往日的所有光辉与高傲。原先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日子只在一夕之间变得贱如泥土,而她那引以自傲的才艺容颜竟起不到丝毫作用。
而今,她算是尝到了苦头。
但再论这些,为时已晚。
千和。
信雅望着窗外的落花发呆,距离时无彧离开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几天来,居然没有半点他的音讯,这让她不禁担心了起来。
但她更担心的还是时无彧身边的那名绝代女子,她真的太害怕楚凤澜趁她不注意,便夺走了时无彧的心。
但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想来时无彧已经和楚凤澜二人互诉衷肠、卿卿我我了罢?
一想到这儿,她愤恨地转回目光。这百林客栈属实是无聊了些,而陆断和禾落都已离开,她已闷在这屋子里有些时日了,可她现如今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时无彧从前也会失踪,不同的是,这一次还跟了个女人!
这是信雅最意难平的地方。
她有几分烦躁地推开门上了街,这千和倒真是比她想的热闹多了。她来了之后便一直待在客栈,都无甚出去闲逛的机会。
她早就听闻千和有一座闻名的庙,来这里上香诚心祈祷便可心想事成,再加上陆断又曾和她提起这座庙,使得她忽然有了一游的性质。
她拦了辆马车,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才到庙门。她下车后张望一圈,发现这附近许是因为有了这座庙而繁华得很,远远便能望到这庙里门庭若市,人头攒动,想来多半是与她一样的游客罢。
找了一圈,她终于找到了系满红飘带的灵树。她并不知道这要怎么整,只得对着其他许愿的行人照葫芦画瓢地写了下来。
“我想让公子喜欢上我。”
她满意地看着那几个字,踮起脚尖将它系在了树枝上。
一树通红。
她刚走出庙,却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陆断兄!真巧,我们又见面了!”她热情地摇摇手。陆断见是信雅,带着禾落一同向她走来。
几日过去,他俩都无甚变化,照常与她聊着天。
“我们来这儿是打算给父亲祈祷在天上能够活得高兴些,竟没想到能在此再相逢,实在是太巧了啊!”陆断兴冲冲都感慨道。
禾落掩嘴轻笑一声,道:“雅姑娘,你家公子和林姑娘怎不在?他们二人可是又抛下了你?为何我总是觉得寸公子有些偏心于林姑娘呢。”
信雅没有反驳,禾落的话正好直击她下怀。
“虽然才相处几天,但总觉得寸公子对林姑娘更上心些,总是要把她带在身边。不过也是噢,我还觉得寸公子和林姑娘挺配的呢!”禾落又是一笑。
而信雅眼中的怒意早已难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