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们这群蠢猪!快点拉,别停下!”
亚历克斯猛地睁开了双眼,恐惧填满了他的栗色瞳孔。此刻他正躺在船帆的隐影中,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亚历克斯仍旧感到惶恐。他战栗地扶着船杆起身,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仍在他的船上。
远处船长依旧在鞭笞那些可怜的纤夫,太阳依旧折磨着船上的每一个人,就连佩西娅也依旧在她的闺房中乖乖地等着自己。
似曾相识的一幕。
亚历克斯模糊了,钻心的疼痛毫无预兆的从他的脑子里传来——那是关于一位精致且不失机敏的女性的记忆。
“叶芙兰!”
最终,亚历克斯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海面连绵不绝地回响着。
绝望的泪水再次从亚历克斯的眼里流出。他不顾一切的奔向位于船舷的那个房间,慌慌张张地推开了房门——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感到恐惧,他害怕开门的一瞬间,他害怕叶芙兰……
他确实被吓到了。
此时叶芙兰正**着上身,背对着亚历克斯。她白皙的肌肤透露出少女的芬芳,曼妙的腰肢诉说着欲望的诱惑,就连那轻柔蓬松的绿色长发,此刻对亚历克斯而言,也是十足的“杀器”。
亚历克斯呆呆地看着叶芙兰天鹅般的细颈——他没想到这个丫头也有如此令人着迷的一面。
叶芙兰注意到了亚历克斯的存在。奇怪的是,她对亚历克斯的出现并不反感,甚至有些许的放心,她的内心深处对亚历克斯仿佛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我正在换衣服,你就打算一直这样盯着我吗?真是别致的兴趣呢,骑士长阁下。”叶芙兰将衣物继续向下脱。
亚历克斯没有理会叶芙兰,他毫不犹豫地将叶芙兰的房门关上。
房门外,亚历克斯仍然伫立在门前,他所经历的一切正在碾压他的心智。
“太诡异了。”他能感觉到他的心脏正在拼命地跳动。
“必须要……冷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鼻腔里顿时满是鱼腥味。
“呃啊,真恶心。”他干呕了一声,思绪渐渐平复。
他再次看向四周——不会错的,他的船仍搁浅在莱红河里。这么说,那具棺材和那个驱魔人只是一个荒诞的梦?
他缓缓从船舷旁的楼梯走下,思考着这些诡异的事件。
叶芙兰仍然活着,她似乎根本不知道在马格镇发生的事。而他的船也仍然在搁浅滩等待起航,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
“这是一个……梦?”
亚历克斯停下了脚步,他发现他无法解释的疑点。梦是如此的真实,它让亚历克斯感到不安。
“不过,管他的。”亚历克斯摊开双手,他确实没必要被一个神神叨叨的梦困扰。
“也许是太疲惫了,也该适当放松一下。”他这么自然而然地想着。于是,他冲着现在船头的船长喊到:“喂,伙计!告诉船上的水手,今晚我们将纵情狂欢!”
船长发出几声兴奋的叫喊,随后挥舞着手里鞭子,更加卖力的抽打着那些纤夫来回报亚历克斯的仁慈。
亚历克斯回想着他刚才的言语,总觉得有些微妙。他依旧觉得有些不对劲,奇怪的违和感让他的内心被翻来覆去地折磨。
“骑士长大人,您没事吧?”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亚历克斯的身后响起,但这却让毫无防备的亚历克斯吓了一跳。
“真是抱歉,请原谅我的无礼。”亚历克斯转过头来,看见一位女孩正饱含歉意地对他行着礼。
女孩的衣着并不华丽,只是稍微整洁而已,但依然不影响她的美貌:微收的下颚和顺从的睫毛,都在向亚历克斯倾诉她的歉意,透红的脸颊道出她内心无处安放的紧张。
亚历克斯思考着这女孩是谁?他认为他不可能不记得这个人间尤物的名字。
“噢,阿妮薇小姐,你不必如此拘谨。”亚历克斯接上了话茬。
“请原谅,我听见你刚才在呼喊叶芙兰小姐的名字,我以为……”
“不不,完全没有问题,我只是在……朗诵诗篇而已,一些关于赞美奥丁的诗篇。”亚历克斯说着,还不忘给阿妮薇手舞足蹈地展示一番,阿妮薇也是静静地看着,偶尔发出矜持的笑声。
“对了,阿妮薇小姐。”亚历克斯很高兴船上终于出现一位正常的女性,“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船上会举办一场不错的宴会,我希望能在宴会上再次遇见你。”
亚历克斯仍不忘自己身为贵族的教养:他微微弯腰,右手向阿妮薇做出了礼节性的邀请动作。
“我想我无法拒绝您的邀请,尊敬的骑士长大人。”阿妮薇笑着眯上了眼睛。她的脸依旧透着红晕,上翘的嘴角在亚历克斯的心里泛起春的涟漪。
“你回来的,对吗?”亚历克斯缓步靠近阿妮薇,他能感觉到阿妮薇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想近距离看看阿妮薇那双动人的眼睛。
在这方面,他比他的哥哥在行的多,有时他甚至觉得他可以赶超他的父亲。
但阿妮薇却埋下了头,她不敢直视亚历克斯的目光,她只是低声说到:“谢……谢谢骑士长大人,我想我会来的。”随后便急忙离开。
她离开的神情像极了一只不知所措的小鹿,在亚历克斯看来,真是可爱至极。
“真不错。”望着阿妮薇离去的身影,亚历克斯细细地回味着她躲闪的目光。
“阿妮薇·波伊,我想我们会拥有一场难忘的宴会。”很显然,此刻的亚历克斯已经忘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事,现在的他只是一心盼着夜晚降临。
终于,当月光洒向海面之际,亚历克斯的船上也被炫目的灯光点缀着。
唯一遗憾的,是他没有等来阿妮薇。相反的是,叶芙兰和佩西娅倒是参加了这次宴会。
“来嘛,亚历克斯,再喝一杯。”在水手们吵杂的歌声中,佩西娅脸上泛出了盈盈笑意,她仍不停的向亚历克斯劝酒。
“我怕喝多了酒,影响我的战斗能力。”亚历克斯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装醉,他全然不顾在一旁的叶芙兰的冷眼,正大光明地和佩西娅说起暗语。
事实上,他甚至希望他的哥哥尤西斯也能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让尤西斯重新反思他的目的。亚历克斯知道尤西斯想要的东西无非就是权利,可他真的能为了权利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吗?
亚历克斯没有理会佩西娅的媚态,他沉闷的喝下一大杯麦芽啤酒,模仿着记忆中那些贵族醉酒后的丑态,踉踉跄跄的走到了船尾。
狂欢的人聚集在甲板,船尾冷清的只剩下海风。
亚历克斯想着他的父亲,这个不幸的人至少再也不会看见自己的儿子们相互搏杀,真是幸运。
“相互搏杀吗?真是有趣的命运。”亚历克斯苦涩地笑了,因为卡鲁森家族的族徽就是两条互相搏杀,吞噬彼此的蛇。
“让我瞧瞧是谁在这里装醉?原来是我们伟大的骑士长大人啊。”三分精怪七分戏谑的语气,不会错的,这也是让亚历克斯头疼的一个人。
亚历克斯索性不再言语,假装自己是真的醉了,自己只是过来醒酒而已。
叶芙兰见亚历克斯没有说话,便轻轻地走到亚历克斯身旁,尽管只与亚历克斯的腰等高,但这并不影响叶芙兰的自言自语。
“骑士长阁下,你今天中午为什么要高声呼喊我的名字?”叶芙兰仰起她精致的小脸,略显兴奋地问道。
“不,叶芙兰女士,我只是在赞美奥丁。”亚历克斯甚至没有迎上叶芙兰热诚的眼神。
叶芙兰没有追问,她只是静静地靠在亚历克斯的腰上,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竟给予了她心灵莫大的安全感。
亚历克斯没有理会叶芙兰的行为,他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吹来的海风上。
他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喂,叶芙兰,你知道马格镇吗?”亚历克斯试探性地问到。
“不,我没听说过。怎么,那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吗?”
亚历克斯不再说话,他转身向宴会走去。
“嘿,亚历克斯,你应该等等我——你的骑士风度呢?”
亚历克斯没有理会叶芙兰的呼喊,他继续向前,找到了在一旁手舞足蹈的船长,问道:“你我没有如果一个叫马格镇的地方?”
“抱歉,骑士长大人,我从未听说过?”
“从未听说?”
“是的,从未听说。或者尼盖尔王国根本不存在这个地方,我发誓。”
亚历克斯察觉到的异样是正确的。他的船只刚刚经过的位置,在视力可见范围内,应该有一个叫马格镇的地方,那里应该有一片诡异的雾和一位拖着棺材的驱魔人等着他。
“所有人都不记得了。”
亚历克斯想着,他开始怀疑前一晚的经历是否是一场荒唐的梦。
“如果真的是梦,为何我能清楚地记得镇子的名字,如同无法忘记第一次接吻的触感一般清晰?”
亚历克斯喃喃自语,他疲惫的看向记忆里马格镇的方向,而如今,那里却变成了一片汪洋。
船灯在海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圈,将藏于海底的鱼类吸引到了海面。
在看见那些趋光的鱼时,亚历克斯突然明白了。
后知后觉的恐惧顺着亚历克斯的脊梁一路上行,他的大脑发出惊悚的讯号。他开始明白这一切不是一个梦,而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地抹除了马格镇的存在——它甚至复活了已经死亡的叶芙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