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变得沉郁,大片的乌云密布在尼盖尔王国的帝都——卡塞尔城——上空,一只乌鸦从云与海的模糊界限里飞来,它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它要尽快找到安身之处。
它在卡塞尔鳞次栉比的建筑间飞行,街上的店铺早已关了门。白天人们总能在卡塞尔找到美食,啤酒,甚至是妓女,应有尽有,而此刻却只有繁华落尽的黑。
枯枝在狂风中摇曳。它不会活过今晚。
乌鸦飞到了某间房子的屋顶。它站在瓦片间,机敏地转动它的黑色小脑袋。闷热的风裹挟着雷鸣在它四周回旋,如果它还想活下来,就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掩体。
幸运的是,在不远处,它发现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建筑。建筑的华丽程度不亚于国王的宫殿,温暖的烛光从窗户透出。对乌鸦而言,它就如同野浆果般诱人。这聪明的鸟立刻决定飞往那温暖的处所。
最终,乌鸦在风暴前抵达了窗户。它停在窗台上,来回踱步着打量窗户里的世界。
这是一间卧室,床就摆放在靠窗的一侧。床上面堆满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至少对于乌鸦而言那是奇怪的。床头上雕刻着一只乌鸦,床尾则放了一盆朴素的花——乌鸦认为这应该能吃。
墙上也有许多乌鸦的浮雕,烛台被吊挂在墙的四角,同时用灯罩来保护四周的烛火不会熄灭。除此以外,屋里仍有其他精致的小玩意儿,但它们并不能吸引乌鸦的兴趣。
“波伊,你藏好了吗?妈妈要来找你咯。”一个声音在建筑里盘旋。接着,一个满头金色卷发的蓝眼睛小男孩屁颠屁颠地推开了卧室的门,蹑手蹑脚地钻进床底。
不久后,一位优雅年轻的女性进了卧室。
“哈,我的小波伊会在这里吗?”女人说完,若无其事地向床走去,而床底的小男孩仍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
小男孩屏息盯着女人来回挪动的脚步,悄悄地腾挪自己的小小躯干。
女人最终还是在床前驻足了脚。
“快出来吧我的小夜鸦,”女人轻轻地拍了拍床,示意男孩出来,“妈妈又赢了。”
“这不公平,你绝对偷看了。”小男孩嘟囔着从床底爬了出来,上翘的小嘴标志着他的不服气。
“你是个坏妈妈。”小男孩插腰站在女人面前,蓝色的大眼睛里映出冉冉烛光。
女人无比宠溺地将男孩揽入怀中,轻抚着他的绒绒卷发,说:“事实上,妈妈并没有偷看。而是我的小波伊并不善于伪装——他甚至忘了关上房门,不是吗?”
“我想他学到了教训。”小波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么,”女人将男孩高高抱起,脱离地面的喜悦让男孩兴奋地大叫。“你答应了妈妈,输了就该乖乖睡觉。”她把男孩放在床上,在男孩额头上留下晚安的吻之后,她转身向卧室外走去。
“轰——隆!”
雷声毫无预兆地响起,窗外的乌鸦被吓得跌落窗台,漫无目的地在雨幕中翻飞。
“妈妈!”小男孩大喊着。
“嘿,亲爱的,我在这儿呢!”女人快步靠近男孩,她的眼里充满着慈爱,幸福的微光在她眼里被无限放大。
“我睡不着,妈妈。”
“可怜的宝贝,”女人说完,轻轻地捏了捏男孩的脸蛋,“嘿,你想不想听睡前故事?”
“它会是个好故事吗?”男孩问到。
“当然!”女人说完,便开始了讲述。
“很久很久以前……”
“有多久呢?”
“嗯……大概是一千年前吧。那时这里还是一片寒冰,世界万物都被坚冰冻住了。”
“太阳也被冻住了吗?”
“当然,一切都被冰霜覆盖。然后有一天,有一个年轻的王子,从白雪皑皑的安丘山山脚走了出来,他毫无目的地向北方走去。”
“他是谁?”
“妈妈也不知道,如果你继续听下去可能会找到答案。然后王子一直走啊走啊,可四周都是寒冰,没有人可以和他同行,他感到十分孤独。”
“他真可怜。”
“王子就这么孤独地走着,直到他看见了一只乌鸦。这只乌鸦并没有被坚冰冻住,可是它却少了一只左眼。”
“哇哦,它可以飞吗?”
“它当然可以飞,可是它少了一只左眼,所以它飞得并不好。王子看见这只可怜的乌鸦,说:‘可怜的乌鸦,如果我把我的眼睛借给你,你愿意陪我向北前行吗?’,乌鸦想了想,说:‘当然,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我会一直陪着你。’,于是,王子便把自己的左眼借给了乌鸦。”
“真酷!然后呢?”
“然后乌鸦和王子在白色的冰原上走着,因为有彼此的陪伴,他们不再孤单。乌鸦在天上飞着,它替王子看清前方的路。在他们结伴的第三天,乌鸦看见了其他活物,”
“那么……有哪些……呢?”小男孩渐渐生出困意,他的眼皮开始闭合。
“有一只雌狐,一头狼,一匹雄鹿,和一条蛇。”女人看了看安睡的男孩,心底充满了母亲幸福。她在熄灭了烛火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她从由大理石制成的阶梯上款款走下。佣人们仍在工作着,整个大厅灯火通明。
女人穿过空洞的大厅,来到庭院,此时屋外正下着倾盆大雨。
女主人听着连绵不绝的雨声,说道:“真是奇怪啊,这么大的雨声,却看不见雨幕——卡塞尔城的夜已经这么黑了吗?”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夫人,这里有一封信。”一位女佣说着,将一封信递给了女主人。
“是他寄来的吗?”女主人没有接过信封,仍是望着漆黑的庭院。
“不,不是。是安泽尔先生寄来的。”佣人说完,再次将信封递给了女主人。
女主人瞥了一眼那用金子封口的信件,最终还是打开了它。
“哦?阿妮薇为什么会来卡塞尔城?”女主人读完信件,自顾自地说着。身旁的佣人没有回答,她知道有些事自己不该听见。
与此同时,在某片大洋上,这恶劣的天气正折磨着那些靠海为生的人。
“我早就知道,这种恶劣的天气对我们有利。”在夜鸦号的船长室内,一位瞎了眼的水手正对着他的船长窃窃私语。
船长神色凝重地看着那独眼的水手,正当他想说点什么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波伊船长,『奇迹号』被巨浪摧毁了!他们正在向我们发起求助!”
独眼的水手用他唯一的眼睛看着克劳?波伊,“快做决定吧,船长。今晚过后,你将是整个王国航海业的巨头。”
最终,船长犹豫地问道:“这是那位大人的意思吗?”
“当然,他向你许诺过,这是你应得的奖赏。”水手说着,眼里透着无比的虔诚。
“代价是什么?”
“代价十分的不值一提。当你回到家后,你必须将家里不存在的和你不知道的东西献给他就足够了。”
“这……我不知道是否……奥丁在上,保佑我吧!”
船长犹豫着,最终他点下了头。
“那么,就算是成交了。”独眼的水手说着,嘴角渐渐变得狰狞。“按照约定,我来替你解决你的烦恼。”
“另外,你的信仰该改改了船长先生。你应当说:「洛基在上」”
独眼水手刚说完,便消失不见了。随即,门外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奥丁在上,那是什么怪物!”
“不,不!别靠近我!”
“伙计们,把家伙都搬出来!打掉它,别让它靠近船长室!”
“天哪!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
“卢卡斯!卢卡斯!不——救救我!”
“该死的!奥丁在——”
……
船长听着门外的惨叫声,畏惧地闭上了双眼,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连巨浪的咆哮也消失了,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犹豫地推开了门,下一刻他就为这个动作付出了代价——强烈的呕吐欲望从胃里袭来,他趴在门前不停地干呕。
那是地狱一般的光景: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水手们残缺的尸体被垃圾一般抛掷到海中,竟然让这片海域变得鲜红可怖,挂在船桅的尸块仍在流血,滴滴答答的声响让船长不寒而栗——他坚信自己是这片海域上唯一的活人了。
同时,他也将成为尼盖尔王国最大的航海家。
尤西斯望着前方的船支,不自觉地挺直了腰骨,这让他身旁的老人发出了讥笑。
“嘿,我没想到你是如此畏惧亚历克斯。”老人的脸上满是皱纹——这是时间给予他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哼,他生来就令人敬畏,正因如此,切诺阁下才让他成为新一任骑士长,不是吗?”尤西斯说完,眼神缓缓瞥向老人,试图向他寻求解释。
“我可不是看上他这点才让位给他,”老人眯起眼睛,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微笑。“这是他的命运,尤西斯。”
尤西斯没有理会这位前骑士长的言语,而是反问道:“那切诺阁下为什么要帮我呢?我可不想亚历克斯那般有权有势。”
“因为,这是我的命运。”
尤西斯面无表情的看着切诺,他不知道切诺要想干什么,但至少他们都有一个目的——让亚历克斯名誉扫地。